bsp; 无论如何,他会和她站在一起。
虽然不见得对她有什么帮助,他既非她家人,又不是她男朋友。
“他没有得逞。”贺千羽明白他的意思。
如果要报警,就必须考虑到保全证据。当年余心洁若是此刻她完全可以体会她的心情。
她只想去洗个澡。“他受的伤比我重得多,我要担心的是他告我伤害。”虽然机率很小。
她完全是正当防卫。
展翼松了口气,又忍不住皱眉。“那个人不会有生命危险吧?”虽然觉得这种人死了活该。只是这样一来,麻烦可是不小。
“没有伤到要害,我打电话问过了。”
“那-先去洗澡,-一定也还没吃饭,是不是?”
“我不饿。”这么惊心动魄的一夜,她哪还有胃口。
展翼不理会她的反对。“我去煮晚饭,可以使用-的厨房吗?”等她洗好澡,心情平复下来,就会想吃一点东西。“我也还没吃。”他再加上一句。
贺千羽只好随他去,转身走进浴室。
展翼打开冰箱看了看,决定做一份什锦蛋卷。这道菜他做得很熟练,不怕失手。他平常除了工作之外,不太喜欢出门,总是自己开伙。他把材料准备好,开了火炉,三两下就煎好了蛋卷。这个厨房所有的基本配备和他的完全相同,用起来很顺手。
熄了火,他把蛋卷留在平底锅中温着。贺千羽大概不会太快出来。
宽敞的厨房洁净异常,整齐得像是建设公司的样品屋。窗台上摆着几盆绿色的植物,长得欣欣向荣,看不见一片枯黄的叶子。
一名宜室宜家的巨蟹座女子。这是贺千羽当初雇用他的理由。和天蝎座在事业上的配合度高达九十分。
虽然一个三十好几的老男人还相信星座,简直就是荒唐,至少这点它没说错。
他也还记得,一名记者在报纸上对他的形容--性好渔色,残害无辜弱女的天蝎座。
贺千羽一定是不曾看过这篇报导。
就算他不相信星座又如何?冥冥之中的确有一些什么主宰着他的人生,或者以星座为名,或者以命运为名。
他走到阳台,凝视着深浓的夜色。不见一颗星,一钩新月淡淡地在天际挥洒银光。
不可知的夜空掩住了不可知的星光,和他不可知的过去和未来。
客厅中传来一阵轻轻的脚步声。
他转身走回厨房,把蛋卷盛进盘中。他的疑问属于过去,属于未来。眼前他可还有一个受伤的人要照顾。
她脸上的瘀肿在明亮的灯光下越发显眼,高领衫遮住她颈间的指印。
“有急救箱吗?我先帮-上药。”
“在右上方的柜子里。”她指了指电视柜。
展翼拿出药水和棉花棒,在瘀痕上涂了一层薄薄的药水。这张脸比刚刚更加可观,不过应该会在一星期内消肿。
“在家休息几天吧,公司的事我会处理。”
“嗯。”她低应了声。和他面对面这么接近,让她有些手足无措,连心跳都加速了。
“吃晚餐吧,只有一道简单的蛋卷。”他边收拾着急救箱。
“我不”她想重复刚刚的答案,可是蛋卷的香味吸引住她,她发觉她饿了。当然没必要和自己的胃过不去。“好。”她临时改了答案。何况也没多少机会吃他亲手准备的食物。
为了吃他一顿,冒生命的危险?
她可没爱谁爱到这地步。
爱?贺千羽顿时定住了脚步,呆呆地瞪着他。
展翼回过身看了她一眼。“怎么了?”她脸上一副“中邪”的表情。是因为受到惊吓,此时才发作吗?
“没事。”她在椅子上坐下,拿起叉子吃了一口蛋卷。
“嗯,很好吃。”她不吝惜地赞美道,的确是美味得出乎她意料之外。
展翼微微一笑。“-不要觉得我班门弄斧就好。”
“怎么会?我肯定做不出这么美味的蛋卷。”
“但是-肯定做得出一桌满汉全席。”
“你怎么会认为我很会做菜呢?”她怀疑地问。
“凭我吃过-一顿可丽饼,还有-厨房中那些我叫不出名字的道具。”
“你不知道那些小玩意儿,就是专门拿来骗你们这些有眼无珠的男人,让你们觉得我很贤慧才买的吗?”她开玩笑地回答。
“追求-的男人,排队排到浊水溪还不够吗?-还要他们排到高屏溪去吗?”
“他们”当中包括你了吗?
端起温热的牛奶喝了一口,她忍不住叹了口气。
“牛奶太烫了吗?”为了怕弄痛她唇角的伤口,牛奶只是稍微加温而己。
贺千羽摇摇头,很快地把那盘蛋卷吃光。
展翼迅速起身,收拾着杯盘。“-先去客厅坐,我待会儿有事要问。”他通常没有过问别人隐私的习惯。可是贺千羽不是别人,她是他的恩人。那个伤害她的人曾经掐住她的脖子,分明是打算置她于死地。
贺千羽只好到客厅中坐好,脑中迅速地编织故事。在路上遇到不良少年?有人制造假车祸?
还是干脆叫他闭嘴?她是他的老板,根本轮不到他来质问她。
对,就是这样。她根本不需要对他解释任何事。
绝对不可以让他发现是为了他的帆船,她才几乎遭到毒手。
心里愈是这样想,目光愈是不受控制地向纸箱溜去
展翼擦干了手,走到她对面坐下。
“打伤-的人是谁?”他开门见山的问。
“路人甲乙丙,这有什么要紧?我只不过是在回家的路上和另一名驾驶发生擦撞罢了。”
单看她的伤势,也知不是这么回事。“-不是说他也流血了?你们就在大马路上当众扭打,上演一出全武行?”他摆明了不信。
“喂,你是在审问犯人吗?”她恼怒地反问。
展翼也觉得自己多管闲事,通常会对认识的女人动粗的男人,不是丈夫就是男朋友。
让自己的爱人殴打不是件光采的事,难怪她要闪闪躲躲。
多事就多事吧!现在多说两句,好过日后反悔莫及。“打-的是不是-男朋友?这种有暴力倾向的男人,不值得-托付终身。”
这个推测很合理,贺千羽却有点哭笑不得。她贺千羽是可以让自己的男人对她拳打脚踢的那种女人吗?敢动她一根寒毛,立刻将他扫地出门。
“喂,你自以为是张老师,还是生命线?”
她的语气神态告诉他猜测有误。不是男朋友也不是陌生人,她有什么好隐瞒的?
别再追问了吧?他又不是她什么人!每个人都有一些不欲为人知的事,为什么一定要追根究底?
可是,如果那个人再度伤害她呢?犹豫了好一会儿,他终于起身。反正她表明了不肯说,再问也没用。
正想告辞,视线不经意地落到随意摆在墙边的箱子。
没有完全合拢的纸箱微微露出一角白帆,样子十分熟悉。
“那是什么?”不待她回答,展翼直接走到墙边,拿出那模型。“是我的独角兽。”他疑惑地喃喃低语。不会错的,船身上除了船名,在角落里还有他的英文名字。
贺千羽垂下头,不知该如何对他解释。
她连对自己都解释不清
“我刚好在礼品店看到它”她有些笨拙的说明。
是吗?礼品店会这么草率的用一个简陋的纸箱包装?上面还大剌剌的印着“特选水果”几个大字?他也不相信买他房子的人会把它卖掉,这并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大有可能他会把它往床下一塞了事。
对于接手他房子的人,展翼还知道一些。
那个姓李的也是他律师的客户。房子急着脱手,一时又找不到买主。只好听凭律师的意见,卖给唯一出价的人。原本那不是他愿意打交道的那种人,律师也不是。
他没有多少选择。
他的律师曾经得意洋洋地吹嘘,他帮多少人打过这种风化案件的官司。
他们个个有罪,可是个个全身而退。包括那个姓李的,他还是个老客户。
“礼品店买来的?这家礼品店的老板该不会姓李吧?”他锐利的目光一眨也不眨地紧盯着她。
贺千羽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又迅速低下头。展翼不是三言两语可以打发的那种人。瞒也瞒不过,她索性承认。“没错,我是从接手你房子那家伙的手中买下来的。”
“-今天提早下班就为了和他见面?-到他家里去了?单独一个人?”他拉长了声音。
这一点也不像看起来冰雪聪明的她会做的蠢事。
贺千羽当然不会忽略他话中的不以为然。“那又怎样?你还要继续审问犯人吗?”
展翼早在多年前就对女人的毫无理智失去耐心和同情心。她们只会给自己带来危险,也给别人添麻烦。
“是不怎样-高兴害自己送命,我的确管不着。我只是好奇,-干嘛不嫌麻烦要弄来那艘船?”独角兽是对他意义非凡,可也称不上什么艺术品,任何一个有点手艺的工匠都做得出来。
这还用得着问吗?当然是为了送他!“我打算把它拿来当作你的年终奖金。这样就可以省下我一大笔钱。”她面无表情地回答,一副奸商的口吻。
“不值得的。”他低语道,不敢相信她冒险犯难竟是为了他?
“不值得?”她故意曲解他的话。“你是说这只独一无二的船不值得我该给的年终奖金?那折抵一半就好,这样总可以了吧!”
展翼不相信她玩笑似的话,他也不敢让自己相信别的。“再昂贵的动机也不可以拿来当做蠢事的借口-怎么可以单独一个人跑到一个陌生男人家里,把自己送进虎口?”
贺千羽也知道今天做了件蠢事,她把自己埋怨得还不够吗?“我是成年人,做什么事都不用你来多管闲事!”她有些恼羞成怒,又觉得十分委屈,还不都是为了他?
他活该在公园里喝露水,喂蚊子,只能跳进-脏的池子里洗澡!她没好气地又瞪了他一眼。
“-既然自认是成年人,就别做些三岁小娃才会做的事!”展翼瞄了她的颈项一眼,上头的指印虽然被衣领盖住了,只怕好些天都不会消失。
贺千羽更是火大,他有完没完?不都说他对女同事最是体贴周到?怎么对她就没一点样子?没一句安慰的话也就算了,光会教训她?
“你唠叨完了没?回你自己家去喝口水吧,我都忍不住替你口渴。”
忠言总是逆耳!这女人做事老是不经大脑,早晚要出事。
比如说当初在公园雇用一名流浪汉,今天又随随便便跑到人家家里也是为了他的独角兽。
唉,她对他好得真是没话说。
为什么?当然不会是因为看上了他--拜她之赐,他已经不像初见时狼狈。强暴犯的罪名像是一个烙印,让他难有翻身的一天。
或者是因为她是个优秀的童子军,他正好是她每日一善的行善对象。
“-好好休息吧,我走了。还有,拜托-,下次想再去拜访别的杀人犯时,找我陪着,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