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链上,身上依旧穿着那件黑色的褂子衣服,似乎也有四十年没变不了,黑色褂子衣很厚,太阳透不过去,汗也淌不出来,便在脖间、手臂和脚脖子上显现。七婆对这些署事无睹,她静静呆住了,眯上了眼睛,二十岁时,嫁到这里,老头子死了,拉扯着儿子长大,给儿子结婚、盖房子,自己渐渐步入耆年,后来有了孙子,当时多好啊,小小的孙子总在身边跑着、绕着、叫着奶奶,孙子多可爱呀,多少次故意在黑夜中将惟一闪亮的灯吹灭。后来儿子变了,似乎嫌自己老了,孙子渐渐长大,旧时的场景不复存了,不知不觉中老人流下了眼泪。
秋天到了,天气越来越冷,七婆养的鸡,总是背着她呆在家里,七婆发现后赶它们出去,鸡吃饱后,又偷偷地跑回到温暖的卧室,甚至飞到床上。七婆身上有鸡蚰了,弄得七婆奇痒、奇痛,没有办法应对,她静静地倒到床上。村里人没见到七婆,便在傍晚,端着饭碗来看究竟。自然看到在旧房子,房场上抽烟的七婆的儿子老王,他也有近六十岁了,在村里已变成了年长的人,村里人见他静静的擦着火柴,抽自己的烟。摇着头无奈的走进七婆的老房子,看到床上凌乱不堪,杂物随处可见,鸡被关进了鸡棚,来人中有细心的妇女,发现发原因,急忙让男人回避,找来药粉为七婆除蚰,擦洗完身子,直到深夜,妇女们只能做到这些,各自回家了。
一切又驱于平静,七婆在村里人期盼的眼神中走了出来,依如继往地去了菜地,时间就又这样平静的流逝。
鸡在老王身边啄食,陷入沉思的他被吵醒,忙挥动手赶走鸡,再抽烟时,水烟筒里只是水“咕咕”作响,并没有抽出烟,不知什么时候烟叶已经燃尽,于是弹去烟灰,重上烟叶,擦着火柴点上烟,抽了两口,口中吐着烟,三十年前,结婚、盖房子,生了儿子,那时能动的母亲也在操劳,母亲慢慢地变老,自己觉得母亲做不了啥了,碍手碍脚的,终就和她分了家。母亲的长辈、兄弟姐妹慢慢地死去,似乎她一下子变的孤单。这样母亲是活不长久的,然后这个院子就变成自己的了。然而,母亲总是早上出来,晚上很晚灭灯,这种场景保持了二十年。自己的老伴死了,儿子几年前结了婚,重新盖了房子,现在孙子也有三岁了,孙子多可爱,自己是多么的快乐。然而一切好像周而复始,儿子慢慢地疏远自己,孙子难得与自己几回在一起了。老王不明白这一切是为什么,只是不断地抽着烟、沉思。
七婆依旧没有把鸡赶养在外面,她不想失去其中的一只,时间一长,鸡又在老房子里到处乱飞了,又开始上床。
老王近来想明白了许多事情,渐渐地想着母亲了,只要见到就舒服,母亲不知为什么不出屋,就连最喜欢的冬天晌午的太阳也不晒了。老王终于起身,向一步之遥、却多年难得去几回的老房子走去,房子的凌乱、肮脏使他震惊,真想不出母亲就是在这里生存至今的。母亲躺在床上,似乎被什么折磨的奄奄一息。七婆看着渐渐走近的这位几乎陌生的儿子,老王见到到处的鸡粪,明白了一切,把鸡赶回鸡棚,迅速的拿来药粉为母亲除蚰,头上不好上药粉,便扒在母亲头上,眼睛似要贴于头了,用旧时特有的木梳一只一只的将钻在头发里的蚰梳出,重重的踏死。
老王的儿子见到父亲去了奶奶家的老房子,觉得异常,便来到老房子前面,不进去,只是远远地看着,不知什么时候,脚被抱住了,低头见是自己的儿子,便伸手将他抱了起起,村里人来了,只是默默地集体收拾起老房子,收拾到床边,见到一个木箱子,上面盖着个很旧的破棉布,有人拉开棉布,开开箱盖,里面满是鸡蛋和小孩衣服、鞋子、玩意儿,村里人奇怪了,怎么会有这么多鸡蛋和小孩子的物件。这是什么意思?七婆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断断续续地说:“谢谢你们,儿子鸡蛋换玩意儿衣服给曾孙。”村里人都流下了眼泪。
门外七婆的曾孙在他的父亲怀里,看着里面,灿烂的笑着,模仿着里边爷爷的样子,伸手要父亲的头发中翻弄着,口中说着:“里面是儿子给母亲捉蚰,外面是儿子给父亲,七婆看见此景,笑着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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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此文原型以于近日辞世而去,但与我憧憬不同,她至始至尾都是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