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房。来至客栈柜台,却不见江盖世及楚皓天人影。“寨主、聂天王,你们起得这么早哇?”早起洒扫店面的伙计恭敬地问候。
“早!”柳无双二人齐点头回礼。
柳无双与聂红姑出门,通常都选在风云寨开设的“龙记客栈”打点住宿;除非当地是个小地方,没有开设自家客栈,才会另投到别家旅馆过夜。
昨晚,一行四人就宿在自家客栈。伙计们知道住店的是大当家及聂天王,还有京城高官江大将军与楚都尉同行时,无不必恭必敬,伺候得无微不至。
风云寨商号遍大江南北,民间声望、势力不小,但因是“义贼”出身,故甚少与高官显贵攀交往来。此次,寨主为何破例与飞骑大将军同行,弟兄们无不疑惑万分。
江盖世为防打草惊蛇,在搜索仪安宫现场时,早一步将那方白绢暗扣在手中,以免风声走漏。因此,知道嫌犯身份的仅有少数几位心腹,江盖世也特别交代不许将消息传扬出去,故而江湖上并不知风云寨涉案。四大天王除聂红姑外,也都被蒙在鼓里,否则,萧靖等人必会阻挠柳无双进京领罪。
“奇怪,昨晚不是说好今早卯时上路吗?怎么还不见二位大人?”聂红姑嘀咕着。
“没关系,咱们就稍候片刻吧!”柳无双示意她一起坐下等候。
“寨主,聂天王,请用茶。”伙讦殷勤地奉上香茗。
“谢谢。”柳无双含笑称谢。
未几,聂红姑瞧见楚皓天穿过天井,快步而来。
“柳姑娘、聂姑娘,真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进入店内的楚皓天直拱手赔礼。
“哪里。”柳无双客气回礼后,望向他身后,疑道:“江大人呢?”
“很抱歉,我们可能要午后才能上路了。”
“为什么?”聂红姑插嘴问道。
“因为江大人宿醉末醒,所以”楚皓天尴尬地搓着手。
“宿醉未醒?”聂红姑瘪瘪嘴。一没想到江大人还是个酒鬼。”
“红妹,不得无礼。”柳无双立即制止她。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楚皓天只得陪着笑脸。
“楚大人,为什么江大人会醉酒?难不成他是任务完成,高兴过了头,所以喝酒庆祝一番?”聂红姑忍不住又出言讥讽。
“正好相反,江大人是借酒浇愁。”楚皓天刻意瞄一眼柳无双。
柳无双芳心一凛,没来由思绪浮躁起来。他为什么要借酒消愁?愁从何来?自己愿意随他至长安投案,他还有什么不乐的呢?谁说女人心海底针,这个大男人的心思,一样叫人摸不透!
“借酒浇愁?哈!江大人得意官场,仕途一帆风顺,是皇上驾前的大红人,他哪来什么愁呢?”聂红姑不以为然。
“这就要请教柳姑娘喽!”楚皓天意有所指。
“我?”柳无双一怔,一颗心开始怦跳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聂红姑也满脸狐疑。
“柳姑娘不肯说出胭脂玉马下落,江大人自认无法向皇上交代;再加上嗯或许他还有些感情困扰,只好借酒消愁。”楚皓天目光灼灼盯视柳无双。
“江大人有感情困扰?”敏感的聂红姑也把眼光对准柳无双。
“你们瞧着我做什么?”柳无双被两道锐利的目光瞧得浑身不自在,勉强镇定心神,淡然一笑。
楚皓天与聂红姑对望一眼,竟然很有默契地同时做个耸肩动作,且不约而同齐声回答:“没什么!”
话声一落,两人惊异地交换个眼神,讶异于彼此间的灵犀相通。在瞬间交会的眸光里,彼此似乎窥见对方眼底,迸撞出爱的小火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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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复一日,行行重行行。
自银河镇市集会合后,江盖世、柳无双等四骑,此刻已走马至洛阳城外附近山郊,再快马赶个几日,即可抵达目的地——西京长安。
当初江盖世从长安下江南,飞马快骑赶不到个把月,就驰抵飞龙山;而今,从飞龙山西行回京,却整整走了两个月,才到洛阳城外,足足花了两倍的时间哪,
楚皓天对于江盖世反常的牛步大惑不解。
南下查案时,江盖世马不停蹄,像个拼命三郎,一心只想早早破案,好回京覆旨。如今嫌疑要犯手到擒来,大将军应该巴不得早日押解人犯回京,交差了事才对,但奇的是,他却放缓脚步,有时甚至东拐西弯绕道而行,摆明了故意要拖延行程。
楚皓天也曾私下催促快马而行,谁知江盖世却答称:他长居西京,难得出远门一趟,这江南风光明媚、水秀山清,不趁机赏览一番,更待何时?
哈!楚皓天心中暗自窃笑。这根本是搪塞之词。大将军一向公事至上,何来游山玩水的雅兴?更遑论现今他是身负公务,要律己甚严的大将军私而忘公,根本是大大不可能。
然而,江盖世是自己上司,楚皓天唯有听命行事的分。反正,皇上若要怪罪,有大将军顶着,他爱拖拖拉拉、走走停停,就由得他去吧!
至于柳无双与聂红姑,对于行程缓慢更加没意见。因为老寨主柳长青一直未现身,他们也希望行程拖慢些,好多争取些时间,让风云寨弟兄寻访老寨主下落,通知他赶到长安会合。
于是乎,四人一路闲荡慢晃,此刻正行进到洛阳城外近郊山区一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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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四人走至山间一处羊肠小径,宽度仅容一马前进,无法双骑并行。因此,楚皓天权充开路先锋,走在最前方;柳无双、聂红姑鱼贯跟随;江盖世则走在最后头。
正当快通过这段狭窄曲径时,护行在后方的江盖世,突觉背脊一阵疼痛。这突如其来的剧痛疼椎刺骨,他失口痛呼:“哎!”
前头行进中的三人,不约而同停马回顾,齐声问道:“怎么啦?”
江盖世脸色骤白,勉强回答:“可能是教什么蜂虫给螫着了。”
柳无双见他神色有异,立即看出不对劲。一个练武之人,应不至于被普通蚊虫叮咬,就面色发白。她也曾跟随师母南宫婉,习得精湛的岐黄之术,遂要楚皓天赶紧驰往前方较宽阔的山道,以便查看伤势。
楚皓天闻言,立即催马快速前进,片刻后,四人骑至一空旷处。一跃下马背,楚皓天赶至江盖世座骑前,将他扶下马鞍。
江盖世一下马背,旋即不支跌坐地上,皱着眉头轻喘,额上冷汗涔涔,似乎疼痛难当。
“将军,您不要紧吧?”楚皓天关心地询问。
江盖世却闭目不语,似在强忍不适。
“楚大人,麻烦您撕开江大人后背的衣裳。”柳无双二话不说,绕到江盖世身后站定,准备查看他伤处。
“喔,好的。”楚皓天自腰间抽出一把匕首,划开江盖世后背衣裳。“嘶”一声,衣帛被割裂,露出他被叮咬的背部。
“哎呀,不得了,这是教什么歹毒的虫子给螫了,怎会肿得如此严重?”聂红姑首先惊呼。柳无双与楚皓天也瞧得怵目惊心。那伤口肿胀成一个大包,色呈暗红泛乌紫——柳无双一看便知那虫儿必定含有剧毒,若让毒气攻心,恐怕回天乏术。
柳无双大急,纤指飞点,封住江盖世几处要穴。然后取出随身携带的银针,对准被螫的细孔刺入,转动数圈后始抽出银针,一股乌红血液立即泌流而下。柳无双毫不迟疑,美丽的樱唇凑向伤口,用力吸吮出毒血。
“柳姑娘不要”江盖世内心激荡不已,急急相想要制止。他深怕一个不慎,伊人吸入毒血,反害了自己;他宁可丧命,也不愿她受到一点伤害。
柳无双不理会他的劝止,直至吮尽毒血后,才仰起螓首,掏出手绢轻拭唇上的血渍。
“楚大人,翻过这座山头,就是洛阳城,咱们得赶快进城,好治疗江大人伤势。”她轻吁口气,望向楚皓天。
“那事不宜迟,将军,我扶您上马。您还撑得住吧?”楚皓天一听,立即扶起江盖世,并担心地瞧着他。
“我应该还可以撑撑,咱们这就赶路吧!”江盖世咬紧牙根,翻身上马后勉强应道。
柳无双等三人也纵身上马,四骑直奔洛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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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城。
洛阳背负邙山,南襟洛、伊,北瞰黄河,东有虎牢之险,西有润水、函谷屏障;地势险要,不仅为历代军事重地,更是文化中心。
风云寨四大事业分大江南北,洛阳亦是黄金遍地的商业中心,少不得有飞、龙、风、云的商号在此地开张营业。柳无双等人一入城内,即落脚在“龙记客栈”
“龙记客栈”后巷有座幽静四合院,是掌柜刁云及其家眷住处。将江盖世安置在一间客房歇息后,柳无双三人及刁掌柜齐聚在偏厅商议。
“是否可请刁掌柜差人去请个大夫来?”楚皓天心系长官伤势,急急商请刁云帮忙。
“楚大人,神医就在眼前,还需要请什么大夫?”聂红姑抢在刁云之前回答。
“神医?在哪?”楚皓天不解。
“真是有眼不识泰山,神医就是咱们寨主呀!”聂红姑得意地说。
“真的?”楚皓天大喜过望,连忙央求道:“柳姑娘,那将军的伤就麻烦您了。”
“我适才已替江大人仔细检查过,他是被一种名唤“索命飞蝎”的罕见毒物所螫。此物极为阴毒,被叮上一口,若不及时封穴放血,不到一个时辰就会毙命。”
“这么严重!”楚皓天大吃一惊。“那该怎么办?”
“幸好当时我及早封穴放血,剧毒才末侵入心门,不过,残余毒气还是渗入了江大人四肢百骸。目前只能暂时保住性命,还要服以独门良药,才能解清余毒。”
“什么独门良药?”聂红姑好奇地接问。
“芙萝草。只是此物可遇不可求,就要看江大人的造化了。”柳无双轻颦蛾眉,担心不已。
“芙萝草要在何处方能取得?”刁云也表示关心。
“只要是高山峻岭、绝壁险壑的深山,都可能有芙萝草生长的踪迹。不过,也只是可能,并非每一座山都会有此一药草生长。”
“若寻不到此一药草,将军会如何呢?”楚皓天脸色凝重。
“体内余毒会令江大人意识昏迷、全身瘫痪;就算能保住性命,终其一生也将是个活死人。”柳无双叹道。
“就算天涯海角,我也会寻得芙萝草,为将军解毒。”楚皓天相当讲义气,立即信誓旦旦保证。
“洛阳城背负邙山,楚大人不妨就近先往邙山一试。”刁云久居洛阳,对附近地理环境较熟悉,遂开口建议。
“既是如此,救人如救火,我这就准备上路。”
“楚大人并没见过芙萝草,恐无法辨识,不如由我陪您走一趟邙山吧!”柳无双也放心不下江盖世的伤势。
“那真是太好了,只是有劳柳姑娘要辛苦登山一趟。”楚皓天感激不已。
“楚大人不用客气,济世救人乃为学医人之天职。事不宜迟,咱们收拾好行囊就出发吧!至于江大人,就麻烦刁掌柜及红妹多留心照料。”
半个时辰后,柳无双与楚皓天,背负刁掌柜准备好的登山装备及食粮、饮水,急赴邙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