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十二点整,当况梓姗和庚肇纶一同走回办公室时,便看见霍伟棠已经站在行政部门口。
“况课长,我们可以走了吗?”
听到他这句话,行政部的每个人都停止了手上的动作,愣愣地看着他们。
“呃我”况梓姗突然结结巴巴了起来。
刚才她本来想拨他的分机,请他直接在楼下等她就好,可是一忙又忘了。想不到他竟然直接到行政部来找她,这下子同事们会不会误会啊?
看到霍伟棠仍然微笑地望着她,她只好手忙脚乱地收拾着桌面上的东西,边装作没事的提高音量。“霍经理,我待会跟你介绍一下公司附近的银行、邮局、加油站、餐厅跟咖啡厅,这样你就会对公司周围的环境更熟悉了。”
“真是太麻烦你了。”他绅士地笑了一笑。
“别这么说,我们本来就应该照顾新同事。”她有点尴尬地回应。
“喂!”回复一脸酷相,又不太爱说话的庾肇纶竟然在这时出声。“我也是新进同事,是不是也应该认识一下公司周围的环境啊?”他嘲弄地撇撇唇“而且我好像也不知道公司附近哪里有银行、邮局、加油站、餐厅跟咖啡厅。”
什么嘛!他这时候来凑什么热闹?况梓姗在心里不满的抱怨着。
“那正好,一起去吧。”霍伟棠还是一贯的绅士笑容。“我差点忘了庾先生跟我一样,也是公司的新鲜人。”
“哈!既然是这样,那就当作是行政部欢迎两位新进同事的聚会好了。”何丽君也开始跟着起哄,然后半撒娇地看向况梓姗。“梓姗姊,我们也要去。”
什么?她们也要去?
心里虽然无奈,她表面上却故作开心。“当然好,我本来就是想这么提议的,大家一起去就有趣多了,人多也热闹嘛。”
“哇!太棒了,姊妹们,快快快!”何丽君兴奋地跳了起来。
真是的!况梓姗的脸上出现了三百万条线。好好的一个午餐时间被这群程咬金给搞砸,不知道霍经理的心里有什么想法,他会不会觉得很扫兴呢?
听完况梓姗的叙述,好友们已经笑得东倒西歪了。
“我觉得最不上道的就是你们部门的那只菜鸟。”乔蔫笑得眼泪直流。“他到底会不会看人家的脸色啊?”
“我认为他是故意的。”汪允珞一副正经模样,惋惜地摇着头。“唉,真是白白浪费了这个浪漫的午餐约会。”
“可不是吗?”韦珈沂也颇有同感。“不过,还不知道霍伟棠的心里是怎么想的?也许人家认为没什么啊。”
“搞不好他比我更失望。”况梓姗用手撑着头,嘟起嘴说。
“唉!妄想症又发作了。”乔蔫皱着眉,一副看笑话的表情。
听到她这么说,汪允珞跟韦珈沂同时大笑了起来。
“你们有没有同学爱啊?”瞪了她们一眼。“谁说我有妄想症?如果霍伟棠真的要追我,你们就等着准备红包吧。”
“才刚要追你,就叫我们准备红包,这还不叫有妄想症吗?”韦珈沂又是一阵狂笑。
“你们这群损友!”况梓姗气闷的,又瞪了她们一眼。
“看你这么心花怒放,想必霍伟棠的条件一定很优。”汪允珞讲到帅哥,脸上的笑容变得更灿烂了。“改天先带他出来让我们监定一下。”
“算了吧,让你们这群人监定,无疑是加速他的逃亡。”她立刻换上一副万万不可的表情,心里却下意识的闪过庾肇纶那日在街头的英勇身影。“你们一个挑、一个严、一个爱批评,我才不想冒这个风险。”
“哟哟哟!”乔蔫嚷嚷了起来,马上兴师问罪。“我问你,谁挑、谁严、谁又爱批评了?”
“当然是允珞挑、珈沂严、你爱批评啊。”况梓姗理直气壮地说。
“等等,”汪允珞拍着她。“我哪里挑啦?”
“你不挑吗?找的男朋友要帅、要壮、要体贴、要温柔、要给你恋爱的感觉,还要让你有永久的赏味期限,这还不挑?”
听到这句话,她马上不服气地说:“拜托,这种男人才叫完美啊。难道你不想要吗?”
“那我呢?我哪里严?”韦珈沂也好奇的出声。
“综合允珞挑出来的精英,你大小姐还要更严格的筛选。而且你的要求更多,不能漏接你的电话,不能不随时跟你报告行踪、还要给你百分之百的安全感。拜托,要不是你长得够漂亮,谁想当你的男朋友啊!”“你!”韦珈沂皱起了眉头,不过她无法反驳,毕竟这是事实。
“那么我呢?我哪里爱批评了?”乔蔫边笑边瞪着好友。
“你完完全全发挥了记者本色!说好听点是喜欢观察别人,可是人并没有十全十美,你在观察之中往往都是用显微镜去衡量,结果把男人的缺点透视得一览无遗,难怪总是交不到男朋友,因为你觉得没有人配得上你。”
“我”她两个眼睛瞪得大大的。
“瞧瞧,梓姗很不简单哦。”汪允珞两手交叉抱在胸前,往椅背上一躺。“我们的底被她摸得一清二楚。”
“什么嘛,说我爱批评,你才爱嫌呢!”乔蔫不服气地说:“我们之前带出来的男朋友,你哪个没嫌过?”
“就是嘛!乔蔫,你不说我都差点忘了,我们带来的男朋友确实每个都被梓姗嫌过。”韦珈沂扳起手指来“嫌甲杀气太重、乙太过白净、丙没有男子气慨、丁太过沉默、戊讲话太冷。”
“喂,这可不能怪我,难道他们不是那样吗?”况梓姗理直气壮的反问。
“算了。”汪允珞阻止了她们的抬杠。“梓姗分析我们没错,乔蔫跟珈沂说的梓姗也没错,总之如果我们还要继续挑、继续严、继续嫌、继续批评的话,是很难交到男朋友的。”
“是你比较急吧。”乔蔫、韦珈沂跟况梓姗异口同声地说。
“呃是是啦!”她尴尬地回应。
见到她这么滑稽的样子,她们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和好友们分道扬镳后,况梓册决定继续上一次未完成的购物之旅,由于好友们又是个个都有事,她只得自己一个人逛进偌大的百货公司。
只是随意晃了几层楼后,很快地,她便发现自己并不适合在这种物价超高的地方考验自己瘦弱的荷包。
“我看,这里唯一能容得下我的就是美食街。”况梓姗自言自语的说着,叹了一口气,搭上往下的手扶梯。
机械式地往下-动,她并未分神注意周围的事,直到一声怒斥响起。
“撞到人都不晓得要说对不起的吗?这位孕妇刚才差点被你撞到跌倒,如果有了万一,你承担得起吗?”男子严厉的指责声中带着一抹熟悉。
况梓姗狐疑的望向三楼的手扶梯口,就见到那张熟悉的脸,不同的是他这次扶着的人是位大腹便便的少妇,而与他对峙的则是看来绝非善类的小流氓。
“啊就梭偶在赶时间你是听呒哦!人家没事就好,你来凑什么热闹啦!”身穿蓝色扶桑花衬衫,紫色打折飘飘西装裤,脚踏亮皮白布鞋的矮小男人,不耐地像赶苍蝇似地挥着手。
庾肇纶先以眼神安抚吓得花容失色的孕妇,才一脸严肃的说:“人家就算没事,你也欠她一句道歉!”
“烦死了!是没看过“拍狼”秀!”手戴如小石子般大小,正散发廉价苏联钻光芒的男人从口袋摸出一把蝴蝶刀,威吓性十足的在手中把玩着。
“是没看过这么“耸”的坏人没错。”他非常同意的点点头。
恼羞成怒的混混生气的上前一步,揪住庾肇纶的衣领,胸前刻着龙字的硕大金牌不住晃动着“你说什么?找死啊!”拍拍手,他语带赞赏的回答“不错耶,这次你的国语很标准哦!”“哩!啊赫,看我的厉害!”流氓一个气愤,先放开眼前碍眼至极的男人,然后退后一步,开始有模有样的要起手中的刀子。
只见造型精巧的蝴蝶刀在他胸前快速伸折,破坏性超强地在众人面前展现出最大杀伤力。
“怕怕了吧!”气喘吁吁的收起刀子,男子有些吃力地开口。
点点头,庾肇纶很好心地附和“还满怕的,但是你身上的伤要不要先处
理一下?”闻言,还在喘的男人不解地往下看,这一看,才发现自己抢眼的衬衫早被不长眼的刀刀划得残破,瘦弱的胸膛还扫扫的淌着血珠。气怎么会这样?!”他倏地哭天抢地起来。
就在此时,害伯庾肇纶有危险的况梓姗也领着警卫而来,待看清情况后也是一愣。
“梓姗?你怎么会在这?”看见她呆呆的站在警卫身旁,他快速地和警卫说明事情经过后,便立刻迎上前。
指着眼前哀哀乱叫的猥琐男子,况梓姗傻傻地问:“这是怎么一回事?”
在热闹的地下街里,况梓姗险些被刚入口的汤汁呛到。
“咳啊哈哈哈!那个人太滑稽了吧?”她笑到连眼泪都飙出来“不过你也很猛,竟然可以毫不畏惧,面下改色的面对那种凶神恶煞。”
“还好啦,以前在pub见多了这种事,大概知道这样的角色只是不成气候的小混混而已。”笑弯了眼,庾肇纶好看的薄唇跟着上扬。
“你总是这么仗义执言吗?”揩去眼泪,她赞赏地看着对面的男人。
“我争的只是一个理字,”
“尽管可能受到伤害?”
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他回道:“硬碰硬不是最好的解决方法,我也不会永远都这么好运气,智取才是最好的对策。”他笑得温和。
果然如此!况梓姗对于自己的幻想越来越有信心了。
“待会儿你有安排计划吗?”庾肇纶突地开口问道。
摇摇头,她羌尔一笑“没有,本来想吃完饭就回家的。怎么,有什么好提议吗?”
只见原本笑得温柔的男人突然有些腼-“要不要一起去看电影?我请客!”
摆了摆手,她没有多想“好啊,那零食我买。”快速地吞下最后一口面,她开心的说。
看着她眼前的空碗,他佯装惊吓地皱起眉“不会吧,你还吃得下?”
斜睨了不知死活的他一眼,她没好气抡起拳头乱晃“找死吗你?”
忍俊不住地放声大笑,庾肇纶故意逗她“我这里可没有蝴蝶刀借你哦。”
“庾——肇——纶!”
直到坐在梳妆台前,况梓姗唇边的笑意仍是丝毫未减。
她没想到幻想中的黑武士竟会如此风趣,看完电影,他除了很绅士的护送她回家外,一路上更是妙语如珠地逗得她哈哈大笑,害她到了家门前还多站了十分钟,听他把笑话讲完才依依不舍的道再见。
上次和异性单独看电影是什么时候的事?又有多久没有异性陪她一起走到家门口了?
整理着鬈发,那道尘封已久的记忆再度被勾起。
曾经,她天天都笑得如同今晚般开心,有个斯文好看的丹凤眼男子,也是每晚都会和她在家门口依依不舍的话别,那时的青涩爱恋,到现在她还能感受到当时的酸甜滋味。
只是那样难忘的爱情,竟然从头至尾都只是场笑话。
笑话。
突如其来的电话铃声打断她出神的思绪,她随手接起“喂?”
“梓姗,你还好吗?”话筒中传来大学同学忧心的问话。
她不明所以的回答“很好啊,怎么了?”
像是松了一口气般,对方开始连珠炮似地吐出一串话语。“太好了,我还以为你还陷在当时的伤害里,还没回复过来呢!还好方敬恒那家伙对你已经没有杀伤力,那你要不要趁机到他的婚宴上亮相,杀杀他的锐气?”
闻言,她倏地一震,话筒差点滑落。“你说什么?他他要结婚了?”
“对啊,”那头的人浑然不觉好友的不对劲,仍在叨念着“那人可机车了,明知道我是你的好朋友,竟然还敢寄帖子给我,太过分了!”
“他他要结婚了”脑中一片空白的况梓姗不自觉地挂上电话,只觉得胸口揪疼不已。
不是已经释怀了吗?不是已经过去式了吗?为什么还会感到疼痛?
揪紧衣领,鼻头突然涌上酸涩。
她与方敬恒在一起五年,当初他要求离开的时候并没有任何解释,只说了一句抱歉,这是至今都解不开的谜团。
现在他竟要结婚了?他居然敢结婚?况梓姗用力地把手上的抱枕丢到床上。
当初他闷不吭声地离开,造就了她挥之不去的伤痛,在大家的面前还得表现得满不在乎、要强颜欢笑、要假装早就忘记这个人,可是在夜深人静时,她只能把头埋在枕头里哭,生怕哭出来的声音会让家人发现,识破她一直以来伪装的坚强。
现在他居然要结婚了?
成串的透明水滴悄悄地落在粉色被单上,无声地染湿被褥,也一点一滴的侵占失去血色的女人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