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得热烈时候,粉白碧艳,一簇簇、一丛丛,看起来美得惑人,也让这冬日少了几分清冷,多了几分热闹。顾云羡身着素色大氅,纤指落面前枝桠上,道:“这一枝陛下觉得如何?”
皇帝一脸严肃地审视半晌,摇摇头:“遒劲有余,失之柔婉。不好,不好。”
顾云羡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要冷静。
打从他们进了梅园开始,他老人家就站那里什么也不做,净使唤她去折梅花。可她选每一枝他都能挑出各种各样毛病来,不是这里不行,就是那里不行,总之就是不配拿回长信殿供太后赏鉴。
“陛下,您到底想要什么样梅花,可否告知一二,臣妾也好比照您要求去选。”她转身,看着他无奈道。
“云娘你这么聪明,会不知道朕想要什么样梅花?”皇帝挑眉。
顾云羡叹口气:“臣妾也希望臣妾知道。”
她无可奈何模样大大取悦了他。眸中带笑,正打算就这么算了,不再捉弄她了,却忽然瞥见梅园某个角落里,一个小黄门鬼鬼祟祟地朝这边打量,形迹可疑。
懒洋洋地一挥手,他声音甚至还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却又重逾千钧:“拿下那个人。”
御前侍卫身手自然是顶尖,很就押了那个小黄门过来,跪他们脚下。
见皇帝没有开口意思,吕川率先问道:“你是什么人?为何此偷窥?”
小黄门低头不语。
吕川给押着他侍卫使了个眼色,对方立刻用力他肩膀处捏了一下。这些侍卫都是慎刑司历练过,那一捏看似轻描淡写,却正中穴位,痛得如同刀刃加身。
小黄门果然受不住了,惨呼一声连声道:“我说我说!小人是梅园侍弄花草内监,名唤阿木!小人方才没有偷窥,只是,只是听闻陛下至此,妄想见一见天颜,所以才会躲那里!陛下明察!”
“你又不是个女子,见朕干嘛?”皇帝慢悠悠道。
顾云羡见他这个关头还满嘴胡扯,只能苦笑。吕川似乎已经习惯了,眉毛都没动一下,只是对阿木道:“你现不说,过一阵自然什么都会吐出来了。”
这话说得阴恻恻,顾云羡都有些被吓到了。
当天下午,被囚寝殿多日薄氏忽然被带到了长乐宫。内监过去提人时候,与她同住一宫朱贵姬面无表情立廊下,不知想些什么。
六宫议论纷纷,紧接着众人又接到吩咐,当天长乐宫昏定太后请各位娘娘、娘子数前往,不可缺席。
黄昏时候,十几乘煖轿长乐宫门前停下,众人各怀心思,下轿时不忘打量一下旁人,都有些忐忑。
一进殿就发觉太后竟端坐上位,皇帝陪一侧,面上一丝表情也没有。顾氏伴他身侧,颔首低眉,看起来十分温顺。
这个情景不由让众人又想起从前,那时候帝后并肩高居上位,她们是低人一等妃妾,仿佛永远也越不过她去。
众人稽首而拜,然后各自席位上坐下。柳尚宫上前:“太后请诸位娘娘、娘子前来,主要是因为今日梅园发生了一件大事,需要诸位做个见证。”
使一个眼色,便见已被降为采女薄瑾柔由宫人架着走到殿中,跪了地上。
她身上并没有伤痕,但谁都知道她被折磨过一遭。
“太后,陛下,臣妾当真冤枉……”她语声微弱,泣不成声。
另一个小黄门也被带到了上来,比起薄瑾柔,他样子就要凄惨多了,脸上手上都是伤痕,十分可怖。
“事已至此,你竟还不认罪?”太后蹙眉,“这小黄门已将一切都招了,你还死撑着做什么!”
“没有做过事情,臣妾无论如何都不会认!”
“那好,”太后深吸口气,看着阿木,“你把适才禀报给哀家话再说一遍。”
阿木磕了个头:“回禀太后、陛下,小人原是梅园侍弄花草宫人,与薄采女身边宫女玉儿乃是老乡。一月前玉儿突然找到小人,说薄采女让小人帮她办一件事,作为回报,她会帮小人救治家乡病重老父老母。小人没有办法,只能答应她。”
“她让你做什么?”
阿木沉默了一会儿:“她让小人腊月初一那天,梅园某株梅树下泼一盆冷水,并保证其余打扫院子内监不要注意到这里。”
众人对视一眼,一些不明就里听到此处只觉得莫名其妙,心道这样命令算怎么回事。倒是沈淑仪与姜充仪眸光一动,神情变得感兴趣起来。
“腊月初一,那不就是邢才人梅园摔倒日子么?”令仪尹氏低声道,“梅树下泼水……呀,不会是邢才人摔倒那株树吧!”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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