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凌知道前任魔尊夜傲把自己关起来了,而这里恰好就有三道厉害的禁制,所以此时此刻望着那边面朝大门静默而坐的人,他的脑中瞬间便闪过了“夜傲”这个名字。
虽然已是深夜,但头顶的封印和门上的圆环都散着光,周围的景物被照得分外清楚,他沉默一阵,缓步上前,夜傲穿着件深紫色的外衣,墨色的长发高高束起,看着整齐柔顺,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颓废。
随着距离的靠近,他只觉那股牵引之力更强,便很快收回打量的视线,重新望着大门,下意识向那边走过去。
“回来。”
低沉的声音突兀响起,并不严厉,却直逼耳膜,孟凌猛然停下,这才发现地面竟似有些震动,他不禁皱眉,看看面前三步远的石门,稍微定了定神,强迫自己后退,等到震动慢慢平息便扭头看向声源,接着瞬间和夜傲的视线对上。
夜傲的长相很英俊,与现任魔尊有几分相像,不同的是他的眼角爬了三道紫色的纹路,平添几分狰狞,很是触目惊心,他问:“你是小凌?”
孟凌点头:“您认识我?”
夜傲拍拍身边的位置,随口答:“半魔半血,身上带着盘古斧的碎片,既然不是小决,那肯定就是你。”
孟凌一向聪明,立刻问:“这么说小决身上也有碎片?”
“嗯,你不知道?”
“我现在知道了。”孟凌淡漠的答,慢慢坐下,很快把以前的几件事串联起来,那条美人螭说他体内的碎片没充分利用,龙蛋能帮助他,而夜决同样能察觉龙蛋的气息却说对他的作用不大,可见已经将碎片吸收的非常好了,他不禁想起过年时夜决斩断自家师兄手铐的那霸气的一幕,顿时了然,能劈开天地的神器,对付法器自然是小菜一碟。
夜傲看他一眼:“你刚回来?”
孟凌嗯了声,如此近的距离,他能看到这人紫色的眸子带着少许暗沉的红光,不禁暗暗一惊,快速镇定。
“我是你父亲的二叔。”
孟凌心想果然是前任魔尊,从善如流:“二爷。”
“嗯,看到你平安我就放心了,你出生时很凶险,我那时……”夜傲微微一顿,沉默片刻却没有再说,换了话题,“你回来的比我预料的要晚,大概在三四年前,北寒之虚震的时候我就觉得你应该要回来了,谁知竟拖到现在。”
孟凌立刻想起刚才的震动,挑眉:“这两者有什么关系?”
“看来他们还没来得及告诉你,”夜傲慢声道,“盘古斧裂开的碎片共有三块,一块在你身上,一块在小决身上,另一块……”他望向眼前巨大的石门,眸子沉的深了,轻声说,“另一块在他身上。”
孟凌知道他说的应该是青耀,沉默一下,继续问:“然后呢?”
夜傲像是没听到他的话,仍定定的望着大门,仿佛整个人都陷入了回忆里,也许那些漫无边际的绝望都在这三千多年中渐渐沉淀了,他的目光异常安静,并不悲伤。
孟凌看一眼,暂时没有出声打扰,周围一时静的出奇,连丝风都没有,他坐了片刻,恍然体会到这人之前无数年的生活——那扇门里埋着爱人的尸骨,这天地间便只剩他一个人,伴着两人的回忆和永远不变的孤寂,静默的活着。
他不禁轻叹一声,忍不住叫他:“二爷?”
夜傲微微回神,表情不变:“没事,我刚才……在思考。”
思考什么?孟凌想问,却害怕带起这人更多的记忆,只得作罢,继续之前的话题:“您说有三块碎片,这和震动有关吗?”
“有,因为剩下的那部分都在北寒之虚里。”
孟凌顿时一怔,只听他沉声说:“盘古斧是神器,本体和碎片之间存在感应,当初为了防止那些余孽找到你,碎片上的灵气和你本身的魔性一起封印了,等到你的魔性觉醒,碎片最外面那层也会跟着解封,所以这里受到感应发生了震动。”
孟凌回忆一下,把作为第二人格惊醒和段爷爷取法器的事都说了:“到底哪一次算是我的觉醒?”
夜傲沉吟片刻:“应该是取法器,你的魔性觉醒后肯定能压制住聚元珠,之前那次是聚元珠无意间闯进禁制,把碎片的封印冲开了一点,连带的你也醒了,但你的力量没全部解封,压不住对方,只能等灵气增长到一定程度才行,或者聚元珠多进几次禁制,把封印多冲开一点,让碎片的灵气滋养你也可以。”
孟凌又是一怔,心想难怪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能出来的次数越来越多,所以他当初得到身体的主控权就是因为这个?他想了想,暗暗否决,总觉得和孟小冬的精神崩溃多少也有点关系。
夜傲不清楚他在想什么,继续说:“后来你请人取法器,碎片最外层的封印因此脱落,把你的魔性全部激醒,这边发生震动,你父亲探测到你的大概位置,就派小决去找你了,谁知这么久才回来。”
“他们有事要忙,而且我也在上学,走不开,”孟凌顿了顿,忽然问,“那些余党抢碎片就是因为盘古斧的本体在里面?”
夜傲点头,指着旁边用幻术铸成的墙壁:“只要有碎片,你就能从这里或者通过上面的封印直接进到里面,到时候剩余的那部分神器会吸引着你过去。”
孟凌听得皱眉:“既然我能进去,里面的人应该也能通过盘古斧出来吧?”
“我们当时没想过他们能抢到盘古斧,后来想抢回,可时间已经来不及,只能在仓促间对斧子下了几层封印,他们只要解不开就用不了,不过如果能找到碎片,借着它和本体间重合的力量就能冲开封印,到时候别说自由出入,”夜傲望着大门上五个发光的圆环里最中央的发红的那个,一字一顿,“就连这个阵都有可能劈开。”
孟凌慢慢消化听到的内容,知道事情的严重性,终于明白夜决不对他坦白身份的原因,敢情是觉得死一个比死两个强,免得他在夜决遇到危险时去救人?
他强压下心头的怒气,发现旁边的人依旧维持着刚才的姿势,那目光带着些莫名的期待,让他隐约有种感觉,仿佛残暴的余党会不会出来、这世界会因此变成什么样都无所谓,因为比起那些,这人更想把大门劈开。
他怔了怔,很快明白原因,忍不住问:“二爷,您没想过去别处转转?”
既然事实已无法改变,不如好好活着。
“不,我得陪着他,我答应过……要永远陪着他。”夜傲的神色重归平静,声音很轻很低,但共鸣很强,在这个寂静的空间里异常清晰。
他似乎又陷入了回忆:“我说过要护着他,让他在我的世界里永远张扬下去,他想要什么我就给什么,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没人敢给他半点的不痛快,”他眼底的情绪慢慢加深,竟是极度的悲伤,“结果我到最后,却连个尸都没办法给他收……”
孟凌心底微震,一时不知道如何安慰,这样的伤根本抚不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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