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着幽蓝夜色,两人相伴出宫,回到马车上。劳累了一天的寿雅眼皮沉重,加上马车摇晃摇晃的,没多久,她就再也忍不住睡意,找周公下棋去了。
坐在她身畔的隆磬,体贴她难得过上这等阵仗,没有唤醒她,还轻声嘱咐车夫马车行稳一点。
清冷星光柔柔地照进马车内,映在寿雅白皙的小脸上。
隆磬深深地看着她,又看看今日被她握过的长指。
她体贴的安慰,反覆在他心底流动,触动他刚强的心。
太皇太后的一番话,也在他脑海中盘旋。
寿雅到底是怎样一个女子?传言她水性杨花,并非空穴来风,的确有王公大臣常出入她闺房。成婚后,她又私自离家,夜不归宿,甚至还想逃离京城。他要如何去相信她?相信自己的悸动不会出错?
识人无数的太皇太后可会看走了眼?
粗糙的掌,取代星光,抚上绝美的小脸。柔滑细腻的触感引人心醉,隆磬深邃的目光变得越来越幽黯。
一个曾经不守妇道的女人怎会变得如此毫无心机?隆重的满式吉服和妆容也无法掩盖她的可爱和纯真。她像个小女孩,荏弱无辜,再心机深重的女人,也装不出这般清纯的睡颜吧。
大掌爱怜地滑过她的头发,替她压平翘起来的刘海。
越看她,他就越不能否认一个事实——她征服了他,瓦解他冰封的心防。
她是个很高竿的对手,既没有摇旗呐喊,也没有猛烈进攻,仅用短短数语、几个眼神,就捕捉住他的情愫,他不认栽都不行。
倘若有一天,他发现她没有失去记忆,他倾心的女人只是个假象,他交出的深情将如何?
英武的眉头再次蹙紧。
“贝勒爷,王府到了。”随车服侍的李福唤回失神的他,也叫醒了寿雅。
隆磬连忙收手。希望她没察觉自己方才的举动。
“呀,到家了吗?”她毫不掩饰的打了大哈欠。思?她刚才是不是看见他不会是她眼花吧?她心里嘀咕,有些狐疑。
“下车吧。”隆磬背对着她道,难掩沙哑的嗓子。
“贝勒爷,你不回府吗?”见他不下车,寿雅妤奇的问。
“你先回去休息吧,甭管我。”
他把整张脸藏进暗影里,实在不想让她看出任何异样。
“时辰不早了耶,今日都累一天了。”
“罗唆。”
“贝勒爷,请息怒,今日在宫里你比我辛苦多了,上到端茶应对,下到走路施礼,你都提点良多,让我受益匪浅,最重要的是,我全靠贝勒爷的帮忙才没有跌得狗吃屎。如今天色已晚,见你还不能休息,我于心不忍。”寿雅睡眼惺忪,却笑意盈盈,他不耐烦的脾气像打在软绵绵的棉花上,根本起不到半点作用。
“我回户部去睡。”隆磬低低地回道。
他不在王府里住啊?原来不常见着他,是因他根本就住在户部。这个家伙铁定是个工作狂!寿雅见好就收,不想再惹他不快。
“祝贝勒爷一夜好眠,我也去睡了。”她依言下车,回身对他微笑,车门当着她的面毫不留情的关上。
寿雅对着车门大大地做了个鬼脸。这个男人的脾气真是变幻莫测,从宫里出来还好好的呢,一下子变得生人勿近,真是难以捉摸!
与此同时,藉着马车上挂着的灯笼,隆磬透过车窗看见那张可爱的鬼脸,他的陶口又烧起一股难言的冲动。
“明日午时,让桂莲带你到这里等,穿常服就可以。”他决定明天带她出去。
多见见她,也许他就能慢慢弄清楚,她到底是太皇太后口中的贤妻,还是众人口中的荡妇?他在心底为邀约找着理由,拒绝承认一切都是想多亲近她而为之。
“嗄?是要出府吗?要带我出去玩?”寿雅兴奋地跑近,抓住车窗,殷切的问道。关在王府这么久,除了今日进宫,她还没有出去过呢,对外面的世界,她可是相当好奇。
“你想见那只狗吗?”怕她拒绝,他连忙祭出诱因。
“耶!贝勒爷,你真好。”她高兴得差点跳起来。
“小心脚下。”他真怕她高兴得忘了自己还踩着花盆底鞋,要是捧了出去,他可没信心接住她。
“明天我等你来哦!”寿雅慢馒退后,挥手跟他告别,直到饰着纹徽的宽大马车消失在巷口,她才在桂莲的搀扶下回到清心小筑。
翌日,京城的街头飘起纷纷扬扬的春雪。都说春天的天气,像小孩的脸说变就变,昨日还是万里晴空,今日便大雪盈城。
午时未到,寿雅便在北门候着,伸长脖子翘首企盼,小脸在风雪中冻得发红。
棒了差不多半个时辰,熟悉的马车才缓缓而来。
等马车停定,她在桂莲的帮忙下踏上马车,堆满雪花的螓首立即钻进暖暖的车厢里。
一见她被冻得红红的鼻头,隆磬心中一愕,责怪自己来得太晚。出门前被公事绊住,又加上雪天路滑,都让他力不从心,无法早来。
“快出发吧,我已经等不及了,方才还在想,雪这么大,你不会来了。”寿雅甜甜笑道,没有半点责怪他的意思。
他听了更加自责,把手中的暖炉塞在她手里。“好好取暖。”
“哇!这个好暖和哦!”她满足地闭上眼睛,把暖炉捧到胸口。
方才递暖炉时,隆磬碰到了寿雅的手,冰冷的小手令他面色铁青。他挑开车帘指着桂莲道:“你是什么奴才,主子冻成这样,为何不给她添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