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嗯。”他点头应看,目光却有些不舍地徘徊在那坛春嬷嬷亲酿的美酒上头。
“放心,就搁着,回来后不会短了你那一杯的。”她看也明白他在想啥,于是向春嬷嬷点头示意将酒坛给盖好收妥。
热热闹闹用完了晚膳后,除了压根就不怕冷的皇甫迟外,每个人皆换上春嬷嬷近来赶工出来的厚厚棉衣下山了。
走在积雪颇深的山道上,纪非回头看了走在最后头的皇甫迟一眼,就见他似提不起兴致懒洋洋的走着,为免他突然改变心意回山顶去,她索性拖抱住他的一臂,一路拉着神仙大爷往山下走。
一到了夜半时分却灯火亮如白昼的镇上,他们就像踏入一场卞丽的盛宴中,镇上的人们,人人脸上盛满了开怀欢庆的笑意,伴随着此起彼落刺耳的爆竹声,在空中爆开的片片纸花,像是一瓣瓣红色花瓣,在街头巷尾不断地盛绽着。
在弥漫不散的硝烟被风吹跑后,皇甫迟回过头,就看见纪非站在一地鲜红有如红毯的炮屑堆里,顶着头上漫漫飘落的鹅毛大雪,对他亭亭的笑。
那一副雪白地红的光景,无意间在他脑海中印成一副很深很深的印象
即使日后过了再多年,他也从未忘记过。
兰总管在找着走丢的他俩后,便领着他们去登门拜年了。
只是在纪非看来,拜年也就是个由头,一家喝过一家才是众人最主要的目的,这不,才一脚踏进镇长家的门槛里,她就被里头冲天不散的酒气给醺得差点又退出门槛外头去,反倒是一开始兴趣缺缺的皇甫迟,在闻到各家不同的酒香味后,精神才略显得好了些。
只是没过一会儿,他身上又再散发出隆冬脂月夭的冷冽气息,而原因就出在他那一身太过出众的姿容上。
试想,在这座可说是藏在群山中的偏僻小镇,有谁见过风采耀眼迷人、仙骨飘飘还俊逸伟岸的年轻男子?因此当皇甫迟出现在他们面前时,镇上的男女老少全都失了魂似地睁大了眼,看迷地盯着皇甫迟猛瞧,更别说是镇上那一家家没出阁的闺女们,个个都目光笔直地窜过去他的身上扎根,并在心底默默开出朵朵大红灿烂心花来。
可遗憾的是,皇甫迟很可能生性就是厌恶与人接触,因此打从进门起,他就一手牢牢地勾住纪非的臂膀不放,拿她当档箭牌似的,架着她避过大批上前打算与他攀谈的男男女女,而对于那些相准了都想朝他来的女人,皇甫迟看也不多看一眼,愣是将无数颗芳心给抛在地上踩了又踏,翻过来踏了又再踩。
即使是这样,抵档不住他一身魅力的少女们,不畏皇甫迟的冷脸,前仆后继地争相上前围住他向他敬酒,或许是天生的防心吧,他人敬的酒,皇甫迟不给面子地半口未沾,这下可苦了与他一同前来的纪非,一夜陪笑脸、道不是下来,她这被兰总管严令不许喝酒的孩子可代他喝了不少,最终没能撑到归家时分,她就已不胜酒力,半倚在皇甫迟的怀中懒得动弹。
皇甫迟看着屋里还在与镇上大人物们热切交流的兰总管,再往外边一看,春嬷嬷也还陪着那些村妇东家长西家短的闲磕牙中,他扶了扶脸上嫣红似抹了脂粉的纪非,见她半眯着眼频频打盹,于是他索性拉过她的两手,转身蹲在地上一把将她给背起,不打声招呼便离开了正热闹着的民家,将那些惋惜想留客的目光全都远远抛在脑后。
踩着一路的厚雪往山坡上爬,皇甫迟在纪非的两手揽住他颈项时,放缓了脚下的步子。
“纪非。i
“嗯?”趴在他肩上打盹的她懒声应着。
“人间很热闹。”以往看着人间时还不觉得,等她拉着他走进了后,他才明白他对人间的认知有多贫乏,而始终置身事外的他,这些年来又是多么不将这座人间放在心上。
“呵。”纪非将脸贴向他的背后,感觉他光滑的发丝摩擦着她面颊的触感。
“人间的年节都是如此?”
“不尽然。”听着他清冷的音调,她渐渐找回清醒“这一年若是过得好些,岁未时节自然也就过得热闹些,若是收成差了,或是天灾人祸的,这年节过得也就没这么高兴热络了。”
“喔。”
纪非环紧了他的颈项,语气中盛满了感激“是你让他们在今夜都能笑得这么开怀的。”
“是吗?”
“你忘了?前阵子你还救过他们。”若不是有他在,那一大片堆积在山头上的积雪若崩了下去,只怕现下那个小镇只剩下鬼影幢幢。
或许雪崩那回事,对这镇上的人们来说,是件攸关镇民生死的命运大事,但在皇甫迟的眼中看来,那不过是件微不足道的日常小事而已。
长年以来类似的事他不知做过了多少回,对他而言,救人这事可有可无,做与不做都没有太大意义。若是撞上了,那就救,若是运气不好没能来得及其实道镇上到底会死多少人,对他来说根本就无半点所谓更不关痛痒。
当年他是答应了子问他会守护这座人间没错,可他却从没说过,他也会尽心,虽然子问曾说,修罗的爱是一种永恒,但可笑的是,对于这座人间,别说是爱了,他就连点感觉也没有。
即使披上了行善的外衣,他的骨子里,仍旧是个天性热衷杀戮的修啰,始终没变。
“你该为此感到骄傲,而山下的镇民们,他们则该对你心存感激的。”不知他在想什么的纪非细声在他耳边说看“为什么你要隐姓埋名的去行善?”
“他们不必知道,而我也不需要他们的感谢。”
聆听着他冷淡的言语,纪非不语地趴在他的背上,回想起他那双总是无欲无求的眼眸,每回她在深深望进去后,所见看的,尽是无边无际的孤独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