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只鱼

    　　记得十岁左右听刘德华演唱的金鱼与木鱼，木鱼被我曲解为一种生长在大海深处，相貌奇丑且生性迟钝的鱼。当我把这一解释告诉佳，她笑了。她说我就像木鱼，弄得我脸红了，回家站在镜子旁看了许久，我真的像木鱼吗？

    读初三时，我把这故事告诉洁，她也笑了。后来木鱼竟成了我的代名词。放学的路上，我班女生一见我，就喊木鱼木鱼能载一程我们吗？我红着脸骑自行车飞一样地把她们甩得远远的。操场上，打篮球男生也对我喊“快，木鱼快把球传给他。”打扫教室时“木鱼，木鱼，你海拔高去把那窗户擦干净”

    上高一时，我想总该可以摆脱木鱼这讨厌的称号。可最终还是被人知道。那是一天下午，隔壁班的一个女生拿着一封信到我班大声喊：高一（5）班的有谁叫木鱼的，这里有他的信。我走过去伸手接过她手里的信。“你是木鱼吗？”

    我点点头，奇怪她怎么回会知道我的名字。哦，原来她是从信封上知晓的，上面写着“高一（5）班木鱼（收）”几个字。

    回家打开信，原来是洁寄的，里面还有一张她的照片，蛮清秀可人的。信上说她现在北海市一所高中读，在那有时觉得挺寂寞无聊的。还有，更令她气愤的是班上有两三个男生时常不怀好意地靠近她。说有时倒很想念初中和那条有点傻有点害羞的木鱼在一起的日子。我看完信，急忙从抽屉里拿出我与她合影的相片。相片上她笑着扭住我耳朵，而我却佯装特别痛的样子。我心满意足地端详了许久，可一想到现在两人各在一方，又不禁惆怅起来。为什么我们不报考同一所高中呢？

    洁是个好女孩，不仅学习优秀，能歌善舞，而且还写得一手好字，相貌也挺不错的。读初三那个秋天，我问她你觉得我像木鱼吗，像那种躲在和尚寺庙里被敲来敲去的木鱼。洁睁大眼睛望着我“差不多吧，不过是条很可爱的木鱼。”

    第二天，她送了一幅画给我。画的竟是一条鱼，一条丑陋的鱼。旁边写几个字：我是一条丑陋的鱼，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为什么美丽的大海把我抛去，来到这条乡村安静的小河中。我当时看了很生气，不过仔细一想，其实洁还是画得挺不错的吧，虽然是丑陋了点，但丑得让人生爱。

    “我是一条丑陋的鱼，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为什么美丽的大海把我抛去，来到这条乡村安静的小河中。”我曾经念了好几遍，自己倒是喜欢“为什么美丽的大海把我抛去，来到这条乡村安静的小河中”一句，觉得挺有味道的。我回信也把我的相片连同她送给我的小丑木鱼画寄去。她回信说看到了小丑木鱼特别激动，很惊讶我还保留着这幅并不起眼的画。

    高一的第二学期，我到她学校找过她。学校很大，树木葱葱，鸟语花香，走在校园的路上很安静的，除了池塘柳树上知了在高歌外。这里风轻云淡，隐隐约约听到船出海的鸣笛声，估计学校离海不远。我见到洁，她那双眼依旧那么明亮清澈，远远地就冲我大喊木鱼木鱼。我觉得洁瘦了，也没有以前精神。当我这些话告诉她，她说人家还说我胖了呢，接着问我觉得她们学校漂亮不漂亮？问我最近学习如何等等。

    那天下午，她带我去北海银滩玩，两人在海水里浸泡着。她问我世上有没有美人鱼？“也许有吧，不过估计很恐怖。”“你喜欢海吗？”我摇摇头“还是喜欢乡村安静的小河。”她笑了，活像条美人鱼。“假如我现在变成一条鱼多好啊，可以游遍整个大海，可以去夏威夷晒温暖的阳光，可以游到死海去”“那我也变成一条木鱼跟随着你。”“可惜它不会游泳”我和她笑了，笑声宛如大海的海浪拍打声，来回撞醒少年醉人的梦。

    当时我们还请人拍了许多照片，现在我全都珍藏在精美的相册里。空闲时就拿出来看看。

    高三时，我给洁宿舍打电话，人家说她换宿舍了，寄了几封信，她都没回。后来，听同学说她不读书了，去广东打工去了。我听了，心凉了一半。洁，家庭不错，学习又好，干嘛要远去广东打工？为何总有那么一些人如此大胆有如此的勇气作出另一种选择？为何有人将求生的本能折成一只风筝，将自己驶向遥远无知的地方？

    高考前一个月，记得是6月15日那天，我接到洁的来信，她说现在在市里一个网吧工作，日子过得挺好的。信上特别提醒我：6月17号晚十点至十一点一定要把收音机锁定在钦州人民广播电台频道。

    6月17号晚，我打开收音机苦苦等待，十点，十点半，十一点，十一点半，十一点四十五分播音员才播出：下面我来读一位名叫小洁的点歌短信，她说点一首候湘婷演唱的我是一只鱼送给最好的朋友木鱼收听，祝他金榜题名，心想事成，天天开心。

    那晚，我的心久久不能平静。洁，真是个好女孩，还一直记住我。我该用什么方式来回报呢？她为何一直躲避着我呢？我们以后会不会还像以前那么好吗？我一直在矛盾着，忧虑着。

    可不可不以不想你，我需要振作一下。七八九月的天气，像我和你需要下一场雨

    能不能让你清醒，爱是快乐的事情，我只有真心而已。世界末日我都不会离去

    我是一只站在岸上的鱼，如何能忘记曾经活在海里，曾经活在你的生命

    歌声流淌，浸湿了的失眠人，撩起了他思念的伤痛。夜色很浓，月光流过窗台，清风剪烛，歌声飞旋，谁在长叹：我是一只鱼，为什么美丽的大海把我抛去，来到这条乡村安静的小河中，让我这条鱼品读一夜的凄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