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而坐。浑浑噩噩的坐了很久的火车,很久之后他们在夜色中被男人叫起,一家人在拥挤的人群中往外走,车站外,是深夜中仍在等待客人的遍地的出租车。那一夜,是蓝对河北最初的印象。始于河北一个小城的火车站。
[河北十年]
生活在河北。蓝的一口流利的普通话一直提醒着她自己,她曾经在北京生活过,住在祖国的首都。那有她一生中七分之一的记忆。而且,是人生中最初的记忆。
她一直没能逃过北京的影子。“北京”这个字眼。一家人在河北生活了没多久时间,为了生计,男人带着儿子回北京工作。再后来,带着二女儿又离开。一家人一直两地分居的生活了好几年。
几年之后,一家人再未分开,在河北生活。又是一个十年。十年时间发生了太多太多。不可思议的,顺理成章的。如愿以偿的,做梦都想不到的。或许是她喜欢北京郊区那个鸟语花香,毗邻山水的地方,所以仍旧怀念着北京。一直憧憬着,什么时候能够再回去看看。
[重回北京]
2008年10月19日。
蓝一个人从天津车站坐车去北京。长途汽车在赵公口停,哥哥来接应。
哥哥带着她坐公交车,去天安门,完全由他掌握。北京的气息她或许尚且能够回忆的出,熟悉过来。但十几年后的道路完全不是自己想象中的样子啊。沿途中,她望向车窗外,北京的人群同天津的也没什么区别,一样的看似庸庸碌碌。公车上一张张淡漠或者面无表情的脸。不过她认为北京的男人看上去还是温和的。有干净柔和的外表。
她一直不记得他们下车之后走过的一个貌似“城门”的地方叫什么名字。只记得脚下已经被岁月磨合的砌成道路的一块块圆滑的石头,有些甚至已经龟裂。她在那走过,想着几百年前的古人在那走过的情景。她在想,我要为北京的过去写个故事。
蓝随哥哥沿人民大会堂走了一圈,象征性的拍了几张照片。然后去天安门。那天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广场没有开放。很多旅游团过来都扫兴的转移地点。一个窈窕身材,穿着红色上衣,褐色短裙,踩着高跟鞋,顶着一头黄色爆炸发式的女子一直走在他们前面打电话。蓝跟在后面一直想穿过去看看她的模样,终于,他们在地下通道上来的时候,发现美女停在了通道一边,蓝终于看清了她的样子,然后哑然失笑,一个美国的妇人。
走在街上。北京和天津的不同是,在北京会更容易,更多的看到外国人。
蓝走进天安门,脚下的一块大石头已经松动了,想必每日过来的人多到了什么程度。想想刚才在天安门前留影,拍照的人实在是多的,根本拍不到一张没有游人打扰单独的照片。人山人海,眼前,身边,相机里。
上城楼前保安安检,检测到哥哥身上的打火机,二话没说,直接“啪”的一声摔到了垃圾桶里。蓝不知道,这叫纪律,还是残酷。
他们在城楼上俯瞰下面的一切。在城楼里简单的看了一下那些历史的资料,天安门四周的建筑模型,遗留下来的文物。感觉并没那么欢喜。屋子里太灰暗,怀疑模型,文献外面罩着的玻璃上有灰尘,客流量太多根本无法清理,一个工作人员举着喇叭喊着禁止拍照,其实正眼睁睁的看着有人举着手机。那些东西,是死的。过去的。灰暗也好,辉煌也罢,其实都是曾经的。她感觉,形同虚设。这些死的东西,远不如祖国的大好河山,名山大川来的激情澎湃,涤荡胸怀。
下午五点,蓝坐上长途汽车离开,拉上车帘,头靠着窗户映着外面逐渐暗下去的天光昏昏睡去。到达天津汽车站的时候,满眼的灯火通明。城市和农村,贫穷和富有,过去和现在,究竟变了多少?
[故事的画外音]
我是蓝。女人和男人是我的父母。
我依旧怀念记忆深处我最初生活过的地方。那些山,那些梯田,山上放飞过的风筝,那些野果树,我们住过的有木桥,经流水的房子。
一直到今天,我仍旧无可救药的喜欢普通话,并且对我身边说普通话的人感到亲切,温和。喜欢和说普通话的人聊天。
北京十年。对父母来说是一场冗长的梦,对我,亦是一场梦的启蒙。我一直认为,是那个小山沟里安静美好的环境陶冶了我写作的情操。潜移默化的培养了我的创作细胞。
河北十年。我懂事后的所有记忆成长于这,连同对过去那些记忆的回忆。我最终的性格取决于河北的生活。北京的记忆,就如同一个虚幻,杜撰的梦,在生命,记忆最初的地方绚烂一时,却永远沉底未曾磨灭。
如今,我在天津工作,生活了也有四年的时间了。不知是否还能续接出再一个十年。可我仍旧怀念北京。我要写北京的故事。写我对北京的感觉。当然,下次再去北京,我真的要考虑去看看北京的山水。大自然,比那些或靠金钱装饰出的,或者精神烘焙出的景观,说话力度实在得多。也让人欢喜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