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的十月,我的婆母肺癌去世,我不知道癌痛是怎样一种疼痛,我只知道一天两针杜冷丁,婆母仍然要紧咬牙关才不至于痛得叫出声来。眼看着生命之火在她的空洞无助的眼睛里一点一点消失,最后定格成一幅永恒的画面,我们无能为力。
送婆母走的那天,在遗体告别仪式上,我看着遗像里那慈爱的笑容,心中默念着“婆婆,今天不痛了,以后永远不痛了”我突然感悟到:痛苦原来和生命如影随形,痛苦是生命存在的见证,是蓬勃生命力的标签。我不禁由衷的感叹:痛苦你好。似在问候一个旧友。
回想自己走过的路,每一步都能发现“痛苦”的身影,它象一个老朋友,与我不离不弃。妈妈说我命硬,出生时难产,来到这个世界时,已经没有呼吸,产婆在我的后背上拍了几下,我才哭出生来,也许打疼了我,我使劲的哭,不依不饶的哭,这是我最早的关于“痛苦”的经历,痛苦给了我生命。
稍大点后,也许知道自己生之不易,便大肆的玩耍,淘气惹祸,男孩子望尘莫及,身上新伤罗旧伤,让父母头痛不已,最可怕的一次是我从一座10多米高的桥上掉下来,竟然毫发无损,父母吓得魂飞魄散,一路把我送到医院,到了医院,我也从惊吓中缓过来,下地跑掉了,父母又急又气,哭笑不得。
这些早期的有关“痛苦”的经历,只是人生一个序曲,它使我的筋骨强壮,它使我学会规避风险,它是我人生的第一任老师,比如,家门口那个宽宽的沟,自己是如何都迈不过去,应该绕着走,(掉进去多次之后才知道),比如,打不过人家的时候,要适时跑掉,(被人家揍过多次之后才知道),比如,那座桥,是只能在栏杆里侧荡秋千的,(掉下去以后才知道)。
上学以后,我性情大变,成了一个安静,懂事的小女生,那是因为我学会了读书,我开始了人生的第二个冒险的旅程。如果说儿时我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好奇,常常爬山涉水,乐不知返,那么,读书让我发现,探索人的灵魂世界,要比探索这个真实的世界有趣得多。而且,我也发现,一直不离我左右的“痛苦”居然如暗夜里的幽灵,在每一本书里徘徊,拂之不去。
那些书从最早的雷锋的故事,欧阳海之歌到后来的金光大道,四大名著。我都看(我家藏书很多,后来爸爸在学校图书馆当管理员,后来就是市图书馆),书籍极大的丰富了我的有关“痛苦”的经验,我知道了,人除了身体会痛,人的心也会痛,也知道,身痛可以忍,而心痛会痛死人。
我傻傻的和书里的人一起哭,一起笑,到了考大学的时候,我出落得如待放的花蕊,我的心却已沧桑的如一位老者,我和书里的人过了一生又一生,活了一世又一时,而我自己的人生还没有真正开始,我态度坚决的跟父亲说:我不考大学了,我要当作家。
父亲听见后,先是楞了一下,然后给我狠狠的一个耳光。我不懂一贯慈爱的父亲是怎么了,他怎么舍得打他娇嫩的女儿,我委屈的泪如雨下。然后父亲简单的几句话,却让我如梦初醒:你要给自己考个工作,女孩子要自立,不能靠人家养活,你有了工作,想当作家也不迟。父亲说得对,我长大了,我要给自己一个立足世界的资本,而作为一个女人,要体面尊严的活着,就必须有自己的事业和追求。作家是一个养不活自己的工作。
我是多么感激我的父亲的那个耳光,它把我从虚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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