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我立即跑去商店,展销商品里有学生作业本。一本作业本才几分钱,我一下子买了十多本。那是物质匮乏的年代,学生作业本紧缺。姑姑家比我小两岁的表弟跟我一起去看展销,他还没有上学,见我买了那么多作业本就朝我索要,我只好又给他买了几本。
我还剩下不少钱,又悄悄买了几个小塑料飞机,也分了两个给表弟。我清楚记得塑料飞机的价钱,每个二分钱,这之前我从来没见过这类玩具。我把飞机藏到姑姑家炕柜后面,准备回家时带回去向家乡的同伴显摆。
我还花三角七分钱买了一个小型钱夹,是浅蓝色的塑料钱夹。最外层有彩色图案,里面分两层,有插相片的地方。这是我的第一件奢侈品,我爱不释手。有一天晚上我等着治手时,拿出钱夹摆弄,被那家邻居的小孩瞧见了。那个小孩比我大,也喜欢上这个钱夹,央求我把钱夹转让给他,我没同意。这以后,我每次治手时他都会等在那里,背着大人和我商量转让钱夹之事。最终没有经受住他的软磨硬泡,我把钱夹转让给了他。转让钱夹的钱没有保留住,都被我买黑枣吃花掉了。那种黑色的枣子的确太甜了,我品尝过一毛钱的黑枣后便再没架住诱惑。
梅河口县城里有柏油的主街路,不象我家乡小镇的土路,阴雨天泥泞不湛。而且街道两边的商店也比我老家要多许多,大许多,放学时我在街上闲逛,努力体会它的繁华,我觉得大地方真好,好东西多,好玩的地方多,到处有新鲜的景致。上学或放学的路上我还能经常看到一个特殊风景:大队的犯人穿着制式统一的黑色棉囚服,排着整齐的队伍在大街上行走。梅河口有一所比较大的监狱,犯人们有时要出来参加劳动改造。我有点害怕这些犯人,每次遇到他们,都远远躲避在路边。瞧见我看他们,犯人边走边逗我说:“管我叫叔。”我不笑也不吱声,只呆呆地瞅他们。
到梅河口之后我发现一个新游戏,就是弹玻璃珠(东北方言:玻璃留留儿)。来梅河口之前我从未接触,也没见过玻璃珠。我以前只知道有钢珠,我玩过钢珠。我梅河口的同学都玩弹“玻璃留留儿”游戏,玩法带赌博色彩,输赢对象也是这些“玻璃留留儿”为了“玻璃留留儿”一些高年级学生偶尔会截道,去打劫低年级学生手中的“玻璃留留儿”我也被截过。但我口袋里没有“玻璃留留儿”这使那两个截我的高年级学生相当失望。我没有“玻璃留留儿”就在放学时看其他人玩。有一个家里很穷的同学和我挺好的,我记得他开学交学费时是要求免学杂费的。要想免学杂费需提供家长单位开出的家庭困难证明,他好几天也没把证明开过来,惹得老师天天数落他。他有一些“玻璃留留儿”见我没有,主动送给我几个。我和他一起放学回家,半路上他和别人弹起“玻璃留留儿”刚开始他赢了几个,我劝他收手,可是他怎么也不听,不长时间反赢为输,自己手中的“玻璃留留儿”输没了,又把送给我的那几个“玻璃留留儿”索要回去,最后也输掉了。
有一天,我偶然发现表弟拥有了许多“玻璃留留儿”我猜测是姑父从外地带回来的礼物,在梅河口我没有找到卖“玻璃留留儿”的地方。表弟把他的“玻璃留留儿”装在一个纸盒里,大概有几十个吧。我朝他要,他不给。便趁他不注意时偷他的“玻璃留留儿”反正他也记不住到底有多少个。为了防止他发现,我每次从不多偷,只拿二三个,间隔几天再偷拿几个。他一直没注意。
我偷到的“玻璃留留儿”不能放在身上,得藏匿起来。姑姑家土屋西侧圈了一个鸭圈,里面养了十来只鸭子。我进到鸭圈里面,在西墙根找到一个洞,我认定这是最安全的藏宝地,不时将偷到的“玻璃留留儿”秘密藏到里面。本以为那里很保险,可是意外还是发生了。我的表姐负责打扫鸭圈,有几次,她在鸭圈扫出了“玻璃留留儿”奇怪之余她很高兴地把捡到的“玻璃留留儿”送给了她弟弟。原来是鸭子发现了那个藏宝洞,把我的“玻璃留留儿”吞吃了。“玻璃留留儿”在鸭子的肠肚中潇洒走一回,并没被鸭子完全消化,只是瘦了一圈就被鸭子排泄出来。仔细注意这些鸭子肠肚里出来的“玻璃留留儿”它们比先前小了,表面也不那么光滑了。除了我,无人知道鸭圈出现“玻璃留留儿”的原因。我有苦难言,只好偷偷将没遭洗劫的余下“玻璃留留儿”转移到其它地方,并在我突然回家的那个夜晚,及时取出,我把它们以及塑料飞机带回了自己家。
某一天,突然接到我奶奶病重的电报,姑姑连夜带我乘坐一列货车的尾车赶往老家,第二天我回到了自己的小镇。
我没有时间和梅河口的同学玩友告别,就这样匆匆从他们的视野中消失了。三十余年之后,我的脑海里仅仅保存了极个别人童年的模糊影子,连名字都忘记了。我相信,他们更不会记得一闪即逝的我。
现在,我早已记不清晰实验小学在梅河口的具体位置了。2007年底,我去梅河口市参加姑姑的生日宴会。期间问起那所曾经上学的实验小学,姑父说小学还在,不过早已不是从前的学校模样。他说了大概位置,我独自去转悠了一下,没找到,我也没向别人问路。我想,那所小学已经淹没于现代化的楼群中,即便找到又有什么用呢,它不会有能勾起我回忆的地方了。相见不如不见,我觉得没必要更新某些记忆,原滋原味的记忆留在心底才能永远地回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