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我开始怀疑这个告别的意义。终于,我决定彻底离去。
送她回到宿舍楼下时,我伸出手要握别,她拒绝了。长时间的静默伫立,让我有点不知所措,强颜欢笑地说:“那就拥抱一下吧?”出乎我意料的是,她居然点头了。于是,我们相拥在凤凰山的女生宿舍门口,昏黄的灯光下。然而,很快我就放开了,我怕我的疼痛会在一种熟悉的气息里死灰复燃。
在转身离去的一刹那,几滴晶莹的泪水顺着我的脸颊慢慢的滑落下来,朦胧中,我仰头望见了满天星斗。那是一片多么璀璨的星河啊!
6。
在回忆的路上,时间变得好慢,有些记忆渐渐丢失在这个闷热的夏季,心中蓦地一片荒芜,寂寞得难以愈合的伤口。岁月在墙上悄悄剥落,于是,我看清了往事的面庞。
还记得我们坐在葡萄架下面吹着夏日的风,喝着面包房买来的冰爽的绿豆汤,看着小卖部的叔叔牵着他那条白毛狗从眼前走过。
还记得我们走过情人山蜿蜒的小路,在三月的和风中看人民广场上空那异彩纷呈的风筝,那些风筝飞得很高,很高。
还记得我们躺在图书馆前那块草坪上,听着轻柔的曲子,透过温和的阳光,遥望着悠远澄澈的天空。
颓废的语言难以尽诉失忆的记忆,想起那些轻柔得如云雾又沉重得如铁链般的过往,零零落落的散落在不知名的远方,带来一种生如死水般的静寂。
7、尽管昨夜的风吹过这个匆乱的城市,但黄石的夏天还是不能够让人接受,它就像一个已经20岁的血气方刚的青年,在不由自主的疯狂的暴虐中告诉你他的所有躁动。
那一天,当我们站在牛尾巴那个路口的时候,拥挤着的是仿佛永远都来来往往、川流不息的人群,而他们那些无数苍白的陌生面孔就是这么一遍遍漂浮在这个城市的污浊的空气里。我感到那些围绕在我周围的所有的空间甚至时间里,到处都充满了一团团燃烧的火焰。
大腕坐在我的行李箱上,说:“狗日的,有良心就抽空回来找兄弟我喝酒去。”
我看见自己穿过熙攘的人群,清晰的脚步由远而近,跌进了记忆的迷宫。我看见在路灯下徘徊的大腕傻傻地冲我笑,然后走掉,他的身影却还在原地。后来他没有在那里出现过,而是和我一起搞起了话剧、小品,成为晨光剧社的骨干;后来,随着我们的淡出,他沉迷于躺在床头研究大部头著作;再后来,随着现实的无聊,我们一起出生入死在“完美世界”里;再后来,随着账号的被盗,我们又趴在床头探讨起吴宇森的暴力美学。甚至于,在我们都忽略了过去的存在时,却意外地提起了当时那个女孩。他长叹一声,只说:“你们无法理解我的无奈。”这使得我无法和之前他说过的那句名言联系起来,或许,在我看来那似乎是一段被修改的记忆,因此,总显得那么不切实际,就像是被剪接过的画面,或是听得过于真切而一无所闻的音乐。
车来了,大家七手八脚地把行李搬上了车。蔡野招着手,说:“别忘了想哥啊。”
我回头望去,窗外有透明的天空和天空里倒映出来的远山的影子,清澈得如同我们曾经的眼神。那时的我们有好多的梦想啊,关于爱情,关于生活,关于一切美丽的和值得留恋的。可是,我慢慢的发现现实就像蔡野曾写的那首后现代主义的诗歌:
无题
青春正年少
风华又正茂。
就是没得钱
啥也干不了——
人生如此荒谬
叫我如何是好?
一个星期前,那个阳光温热的午后,我和蔡野两人骑上单车环绕着磁湖行进。我们如同四年前见到磁湖那般尖叫,撒开车把手,一路狂奔。阳光透过湖边的绿叶枝头,幻化出一个个小小的光斑落在我们身上,一晃而过,又落在我们身上,又一晃而过。宛如匆匆过往的人和事,以及我们单薄的年华。
后来,我们将车停在一旁,坐在草坪上。悠闲的看着远处的太阳慢慢的变得暗红,然后,又悄悄的变化成银灰色的羞涩的月亮。暮色苍茫,我们跨上车慢悠悠地向着学校的方向驶去。我说:“过几天,咱们骑到更远一些的地方去看看。”“好啊,但是你要负责打气喔。”蔡野说。
这时,我才猛然想到没能给蔡野的车打气成为我离开黄石时最后的遗憾。
8、入秋了。异乡的街道,风景依然。只是心里,曾有的思念中的忧伤以及后来的怨,都随着时光渐渐剥离自己。
面对我们共同生活过的城市,有的人离开了,他们说厌恶那里——我不知道他们是在逃避过去,还是向往外面的世界;有的人留守了,他们说喜欢那里——我不知道他们是在苦苦执著;还是已经忘记了梦想。前方的路还很长,大家都必须一直朝前走。偶尔回望,只是想再一次提醒自己。风样的岁月,不再重复的,不仅仅只是青春。
从回忆回来,我思念的还是那座城市,和曾在那里的人。我思念的城市已是黄昏,我思念的城市仍在远方。一座城市,如果没有什么值得留恋,就只是一座空城。那座城市,于我,真的成了空城。但我依然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