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背负着一天工作的疲惫走进妈妈家简朴的小院儿,发现院子里竟燃起了火,火苗借着淡淡的冷风,正旺旺地窜着。夕阳如同我,无精打采,残喘着的光晕懒懒地洒下来,落进火堆里一些,也烈烈地燃起来。父亲没有发现我,正专注地蹲在火堆旁,披着那件每逢劳动时便穿上的藏蓝色棉服。手里似乎是一根铁丝,他不断地用它在火堆里拨着一个黑漆漆的东西,脸色在火光的映衬下,是微红的,眼角的皱纹越发清晰,半辈子的苍桑都搁浅在里面。我不由得抚了抚自己的眼角,我都有皱纹了,父亲怎会没有?
母亲在屋子里忙着洗衣服,见我来了,端出水果,嘱咐我吃一些,便又去忙了。我倚在窗前的小床上,将头抵在窗上,久久地望着那团火。火无所顾忌地窜,父亲保持着那个虔诚的姿势,花白的头发被火渡上了光辉。过了一会儿,他开始小心地把那团黑东西从火堆里拨出来,捧在手里好像热吧,因为那团东西在从他的左手跳到右手,就在掌心里反复颠着,嘴不断地吹着气,但他也没有放下,倒是从衣兜里扯出一个方便袋,然后轻轻放在上面,又开始一点一点用手拨,似乎想弄掉上面的黑色。
我没有再看了,脸扭向母亲,她的头一直垂着,手有节奏一搓一搓,洗衣粉的泡沫随着起起伏伏。我看到旁边的盆子里有我和爱人的衣服,母亲总是这样,总是把我的脏衣服拿过来洗,即使是我藏起来,她也总能找到。我有些不忍,五十岁的人了,还要为我分担家务,太多的时候,我不是个合格的女儿。
门开了,父亲进来了,进门看见我很高兴,说正好我在这儿,要我快吃。我看见他捧着的东西,弄得很干净了,但也看不出是什么。妈这才抬起头,告诉我说那是猪心,她和爸特意为我准备的,要我一定要吃,说是吃心补心,能治心脏。我的心不由一暖,鼻子有些酸,父亲以为我不想吃,连连说他已经弄得很干净了,他又到厨房拿了把刀,将猪心切成一条一条,看着我吃。我像个小孩子那样,在父亲的注视下,一点一点吃了起来。心头的幸福涌过来,满成了河,一路流过来,快要从我的眼睛里溢出了。
父亲满意地笑了,回到院子里开始收拾残留的火,火余烬未熄,一跳一跳,倒也像玩累了睡意渐浓的孩子。夕阳洒下最后一丝光芒的时候,风也静了下来,我也不知是怎么睡去的,就是想睡觉,很沉很沉的睡去,梦里,阳光暖暖地铺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