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给母亲洗一次脚

    　　男孩很小时，父亲就去世了，是母亲把他抚养长大的。男孩一直是个调皮的家伙。上学时，曾把死蛇放进同学的书包里，曾为了一次告密，把邻居锁在卫生间近两个小时。

    后来，男孩结婚了。婚后，他染上了赌博的恶习。妻子不敢说他，母亲的每一次劝说，遭受的都是辱骂甚至殴打。那一年，男孩因群殴事件被判十年。带上警车的那刻，他的眼里没有悔意，有的只是对世俗的仇恨。

    服刑期间，每个月都有一个人带着他爱吃的东西和钱去探望他，这个人不是他的妻子，而是他的母亲。

    十年后，他出狱了，来接他的是母亲和一个近十岁的小男孩。那天，他第一次知道自己已经有了一个近十岁的儿子；第一次知道妻子在儿子不到半岁时，便已离去了；第一次那么清晰地看到了母亲脸上深深的皱纹。灰暗的灯光下，儿子打来一盆水帮奶奶洗脚。他拦住了说，我帮你奶奶洗。帮母亲脱去袜子的那刻，他才发现母亲的脚已经太苍老了。赭灰色的脚上隆起粗大弯曲的青筋，密密麻麻的像一根根枯萎的草藤。五个脚趾已经严重变形了，指甲深深地镶进了肉里，脚丫的根部惨白色，有的开始腐烂了，脚掌上结了一层层厚厚的老茧，裂着深浅不一的口子。抚摸着母亲的双脚，他知道这都是母亲为了他和孩子所造成的。十年来，不停歇地奔走在崎岖的山路，做着艰苦的挑山夫工作。十年啊！整整三千六百五十个日子，母亲的脚不知把山路丈量了多少遍啊！想到这里，他再也忍不住了“扑通”一声，跪倒在母亲面前，泪流满面。

    那一晚，他决定放弃了复仇的计划，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一年后，他因工作出色被评为“先进工作者”电视台记者采访时问，是什么让你从囚犯变成了先进工作者？他回答，是母亲。记者又问，历经痛苦绝望到醒悟自新，你最想和观众说的一句话是什么？他回答，珍惜世间的情和爱，有生之年，请给你的母亲洗一次脚！

    　

    2008年1月20日于武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