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七六年九月九日那天,命中注定似的整天阴沉,苍白的天上有一些如磐的浮云;下午四时许我正和爸爸在房山头为家里那头有些塌腰的黑毛猪搭建猪舍;突然镇里的高音喇叭通知有重要消息播报。
在一阵低回的哀乐声里,大家都在猜测,又是哪个大人物去世了?想到相继去世的朱德委员长,周恩来总理大家不约而同地想到一个重要人物,据小道消息说那个人一直身体不好,加上海城、邢台、唐山相继发生地震,林彪叛逃的刺激,衰老很快但是大家都不敢说出来,因为那个年头谁要胡说八道轻则入狱重则肉体消灭
在一阵紧似一阵的错乱和等待中,从那位播音员的口中得知了一个震惊世界的消息!我们伟大的领袖和导师,世界人民的大救星,毛泽东主席与世长辞了!
永远不落的红太阳也没有逃过自然法则的规律,终于离开了他的臣民,撒开了权柄
大家都默不作声,仿佛山河呜咽,天公哭泣,竟在不经意间地下起雨来,天凉凉的,心麻麻的,表情木木的,犹如一个大家族里逝去了祖父。仿佛一时之间大家都没了头脑。我的耳畔响起了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片段“伟大的列宁在柯尔克逝世”修筑铁路的保尔?柯察金顿时蒙在那里是呀,大家仿佛都没了思想,不知道没有“红太阳”的日子还怎么活下去!
爸爸嚎啕着回到屋里,因为爷爷生前参加过红军,据说跟主席的姥姥家还有点儿亲戚;解放前属于苦大仇深,解放后受组织派遣到东北支援文教建设,文革被造反派陷害,一直至相信毛主席,指望着有朝一日会平反昭雪。如今主席去世了,我们还能指望谁呀?
富农成分的妈妈,还比较冷静,哭着劝爸爸,饭还得要吃,活还得要干,天塌大家死,过河有矬子因为妈妈见过大世面,当年她的爷爷就是被土改工作队的骡子拖死的现在想来,太姥爷不过是个开明绅士,一个治病救人的老中医,省吃俭用地买了几晌薄田而已,被抽大烟败了家,借钱未遂的地痞无赖嫉妒报复,借刀杀人,稀里糊涂地被革了命。
那天大家都没有吃多少饭,只是怔怔地反复收听毛主席的生平和丰功伟绩。只有那头黑猪不知道人间的哀愁,仍旧吃得欢畅
第二天学校组织排队到大礼堂召开追悼会。又过几天大家步行30里到城里的一个飞机场召开十万人的追悼大会;一路上将地里的蔬菜和庄稼践踏得一塌糊涂,反正天都要塌了,还要这些东西干什么?
回到家里,邻居的老荣军林伯伯,眼里没有泪花,因为他是在朝鲜战场的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残废军人,只是三天没吃没喝,呆呆地哀悼到了晕死过去。
贫协主席沈瘸子却没有应有的悲痛,整天满世界的跛着腿,到处发现“阶级斗争新动向”反正解放后的生活水平还不如伪满时给日本人扛活吃得好,顿顿都有豆包儿馒头。(这是他在忆苦思甜时说漏嘴抖搂出来的。)
反倒是我们家对主席的感情最深。父亲的问题还没有落实,还相信毛主席,相信共产党给他讨回公道。太姥爷的屈死也是极左政策的结果。这些都跟主席的英明伟大没有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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