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小的时候,有一天突然问我:“爸爸,别人家都有个爷爷,我怎么没有呀?!”
“是呀,乖孩子,我和你一样也是个苦命人儿,我也没有看见我的爷爷啊!”捧出家里珍藏的老相册,翻开尘封已久的有些斑驳的像片;父子俩都在用心地追寻那即熟悉又遥远的记忆
我爷爷的照片只有一张,或许是他老人家一生中唯一的一张吧。因为我是长房长孙,所以才有资格继承和珍藏吧!
据父亲生前说过,老人家当年参加过红军,因为这里是中国革命的策源地,很多男人都参加了那场改朝换代的暴动。
后来长征中和部队离散,仍回乡当他的兽医。他是乡里少有的读书人,从他的那封写给父亲和母亲的亲笔信就可以看出他的文笔和水平。
老人家先我出生就仙逝了;遗嘱中给我们留下两间掩映在苍松修竹间的木板楼和他的遗照以及他的亲手笔迹。
儿子的爷爷,也就是我的爸爸;是这个乡村兽医家庭三个儿子中,最聪明,读书最用功,也是最有出息的一个。
解放前考上了邻县的武冈师范。解放初期响应号召到蛮荒的东北支援文教建设;奉献了全部青春和才华。
从那些记录着他生命历程的老照片中,就能看出他的成就。
他是一个和蔼可亲的人,从来没有打骂过我们。
他是一个很有才华的人,诗书画三绝,国家级的水准。
他是一个事业心极强的人,培样出很多有出息的学生;有几个还当了相当级别的大领导。
可以说桃李满天下!
和很多忠诚党国的人一样;命运多舛的他,在文革中受到对立面的冲击,被人诬陷冤狱多年。
文革后期,虽然得到了平反昭雪,但是那场惨绝人寰的浩劫,透支了他的全部健康和摧毁了他赖以生存的理想;1979年5月20日,含恨离世!
从1958年最后一次离开家乡,告别年迈的母亲,到1979年5月去世,20多年间没能够回故乡一次!期间的悲惨经历和揪心的思念是常人难以想象的呀!
66年以前,是因为忠诚于党的教育事业,作为一校之长的他太忙不能回去;67年以后,冤狱多年,无颜再见江东父老和亲人,不能回去呀!
20多年里,奶奶想父亲,哭瞎了双眼!直到她弥留之际还在叨念着父亲的名字!得到奶奶去世的消息,病重的父亲哭得晕了过去!全家抱头大哭。
幼小的我见证了这场人间悲剧!
至于家乡的概念,也是在父亲思乡的诗文和画作中了解一些;可以说,回老家就成了我儿时的梦想,也是父亲生前没能实现的遗愿。
时间很快又过了快三十年,你的孙子,也就是我的儿子;报考了家乡的第一名校。
天佑我族!
9月份,我们如愿以偿地登上了开往长沙的列车。30多年的思念和等待在30个小时的奔波中回放;又在四个多小时的颠簸中,终于回到了我们四代人魂牵梦绕的老家!
年迈的二叔,二婶,在城外的兽医点里接待了我们这相隔半个世纪之久的游子;白发苍苍的两个老人抱着我们放声大哭!
第二天,族里的亲戚在祠堂里,为我们认祖归宗,为孩子考上湖南第一名校,召开了盛大的座谈会;92岁的族长(黄埔毕业的老将军)激动地宣布:“离别50载,一脉相承的骨肉,今天终于回来啦!而且,孩子还考上了湖南的第一名牌大学,这是我们家族的光荣!”
并且颁发了奖金和证书。
接下来,我们祭拜了列祖列宗的神位,筵宴家乡父老。
次日上午,根据家乡的风俗,买来鞭炮和祭品,首先驱车30公里参拜我家老祖庆荣公的陵墓。大墓修葺于清康熙年间;是从河南来湖南做官病逝在这里的。从此后代在这里繁衍生息并走向世界。
然后又来到我爷爷和奶奶的坟上,上香祭拜,同时向家族墓地的其他亲戚的墓碑致意!
回到祖上的老屋,看着四周郁郁葱葱的苍松翠竹,面临一池秋水,背靠莽莽青山,放眼望去,荷塘万顷,芙蓉国里,一片稻香。一派富饶美丽宁静的福地呀!
看来有我祖上的庇荫,我辈的风生水起,定已不待时日啊!
自题小诗一首:
生于诗书墨客家
三龄亦能写梅花;
马依斜桥非吾愿
鹰隼盘空看彩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