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的天空不下雨

    “阿姨，前面下雨吗？”囡囡脸朝窗外，琥珀色的瞳仁斜向远处。

    “为什么这么说呢？囡囡。”我笑笑，摸摸她的发辫儿。觉得这个叫囡囡的孩子很有趣。

    她大约只有五岁，白净而瘦小的脸庞，头发略黄，给人营养不良的感觉。囡囡并不懂得下雨是怎么回事，只希望那雨快停，也许那前面的雨就已停了。

    “下雨，爸爸妈妈就不会来看我了！”囡囡一只手抓着窗户上的铁棂，另一只手伸出来接天上的雨滴，是要试它有多大吧。

    我望望天空，大朵大朵的乌云还在头顶堆集，雨象扯挂面一样，道道白线，不是要停的样子。“囡囡，不会的，爸爸妈妈都爱囡囡啊，他们会一块打伞来看囡囡吧！”我看到手里的伞，原来虽然天上下雨，每个人手里是持着一片晴空的，这晴空是可由自己支配的。

    “不，那天，他们在这屋里吵了，就象打雷下雨，”我不禁支楞耳朵，就听她说“我缩在墙角，害怕得哭了”说到这里，囡囡就当真哭了。

    “他们都不喜欢下雨，他们不会来了”

    她哽咽着用小手揉擦，手背上满是哭泣的眼泪。

    我顿时明白，这原来是个爱的破碎中的孩子，在风雨飘摇的某一天，有两个人摔门而去，在他们分别去往的方向之间，是这个孤单的孩子，她是那么渴望爱的回归。

    “囡囡，不准跟陌生人说话？”屋内传来一个苍老而带着怨怒的声音。我往屋里瞟了一眼，看见黑暗中一个白色的东西，哦，那是一蓬白发。囡囡惊恐地从高处溜到地上。我向囡囡摆摆手，告诉她下次来看她。

    我盼着雨停，也盼着囡囡的父母会来看她。在接下的一周里，雨并不象我盼望的那样，它还是不停地下，断断续续地下。眼看会停，眼看要高兴，又唰啦啦地落了。那些天我呆在家里，或是呆在办公室里，在淋不到雨的情况下，却常常想起囡囡，想到那雨其实下在她的心上，而谁又能让它停下呢？

    这一天，我不禁拿着雨伞冲了出去，却去了商店。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个绒毛娃娃。这可爱的娃娃，就陪陪囡囡吧，给她一些快乐吧。

    当我打着伞来到那个窗前，想象囡囡一定眺望在窗前，我会将身后的娃娃晃到她的眼前，让她咭的一笑，哪怕只有一声啊。可是没有，我没有看到囡囡的出现，却听到屋内啜泣的声音。

    我将目光移近，终于看清了屋内，黑暗中，啜泣的是那个白发老人。这是怎么了？囡囡呢？想着，不由自主进了那个屋子。

    老人将头埋在膝上，乱絮似的白发十分扎眼。她是识得我的，见我来，啜泣变成了呜咽。我终于知道了这些发生的事情：囡囡的父母离异后，那妈妈就很少出现，爸爸是个长年在外的卡车司机，前天回家，却喝得醉熏熏，不知哪根筋出了错，看见囡囡竟然又打又骂，然后出门而去。囡囡竟要缠他回来，趁老婆子不备，冒雨跑出门去，不料失足跌进窨井

    伞，从我手上落到地上，我的眼前一片朦胧。朦胧中， 我看见囡囡睁着惊恐的眼睛，在大声的哭叫什么，那眼神针剌着我的心。

    我什么也没说，将那个绒做的娃娃端正地放在窗前，就象囡囡那样望着窗外，永远地望着，想要那雨停下，可是那雨并没有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