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始终认为,古人之小康之家,比今人都活得安逸幸福,尤其是那些士大夫阶层的文人学士,特会享受生活。且不说那些骚客们,或纵情山水,吟风弄月;或胜地会聚,纵论古今;或仗剑勒马,游走江湖;只在仅能容膝的狭小卧室内,就可以演绎出安闲舒适的幸福韵致来。懒床即是一例。
懒床,是一河南方言,我不知道别的地方是否有此形象说法,现代汉语词典里尚未收录。意指一场酣畅淋漓的睡眠后,安闲的赖在床上不起。一懒字特别到位,那慵懒的睡态,那惺忪的睡眼,那清醒的大脑,都跃然纸上矣。
余幼时即有懒床的“恶习”每至三秋或寒冬时节,一觉睡到自然醒后,听着室外或滴答的雨声,或刺耳的风声,以及亲长们在外室的说话声,想象着外边的冷冽,翻过来,再翻过去,享用着被窝里的温暖,那次第,怎一个爽字了得!偶尔还会恳求母亲把白馒头递到手上,于被窝里啃食,馒头的碎末撒了满床。大饱绿色食品的甘甜之余,掀起被子的边缝,清理残迹,再迅速掖好被子,驱走寒意,继续懒下去哈。
后来年事少长,不得不为学业起早贪黑,猛读功课了。至于就业成家之后,为生活疲惫奔波,只能在假期里偶尔享用一下。享用之余,面对冗杂的俗务,思及别人的勤劳,难免有罪过之感。于是乎吁叹“恶习”难改。
但是,当我埋首古人的生活后,发现古之诸多高人,竟然与我这俗子懒人,有所同好。有诗为证:
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李易安女士,仙子(老仙子?)般的人儿,竟然也以懒床为乐。当然雅人就是不俗,人家赖在床上,在怜花惜草。不过责人之懒,却又在责己之惰的鄙人之下哈。
又如:
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
风流天下闻的孟老夫子,也爱懒床。不过懒出了诗情,懒出了画意,懒出了境界——虽然依旧是惜草怜花而已。
不过,在鄙人看来,易安女士和孟老夫子的诗,均未切中懒床之乐的肯綮。近读白乐天,终于在古人中找到了知音。其五律秋雨夜眠写道:
凉冷三秋夜,安闲一老翁。
卧迟灯灭后,睡美雨声中。
灰宿温瓶火,香添暖被笼。
晓晴寒未起,霜叶满阶红。
虽则诗的结尾,也是怜惜满阶落红,但“睡美雨声中”却直言睡眠之美,与鄙人的感受,算是很接近了哈。
记得拿破仑说过:“成年男子每天睡5个小时,少年睡6个小时,妇女睡7个小时,混蛋才睡8个小时!”拿破仑是天才,是英雄,据说每天只睡4个小时。
拿破仑们且去建功立业哈,俺这一个多笨蛋,依旧懒床所。
于2008-9-30午成都,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