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和儿子

    晚餐的时候，母亲为全家人做了一顿汤圆。父亲还在书房里看书，母亲在厨房里忙着，他守在餐桌旁看着圆润饱满的汤圆，急不可耐地用勺子捞起一个就往嘴里送。结果滚烫的豆沙馅烫得他哇哇大哭起来。在一旁忙碌的母亲听到他的哭声，飞也似地跑过来，捧着他的脸蛋，不停地往他嘴里哈气。泪水，从母亲的眼角流了出来。于是，那顿汤圆母亲每给他喂一个都要放在嘴天吹好半天，而且每个都要自己亲口尝了确定不再烫了以后才送进他的嘴里。

    那年，他三岁。

    父亲出差，从西安带回几个猕猴桃，他高兴坏了，一个接一个地吃着，津津有味。当他吃完手中的一个后，习惯性地再将手伸向盛猕猴桃的盘子的时候，发现盘子里已经没有了。他望着母亲，母亲此时正将最后一个出中她吃的第一个猕猴桃放进嘴里准备咬开。他望着母亲，母亲的嘴在空中停住了，慢慢地拿出准备咬食的猕猴桃递到他的手中。他又埋头吃了起来。在这之前，包括母亲在内，他们一家是第一次见到猕猴桃这种水果。

    那年，他六岁。

    母亲每天下班后都会去接他，从上幼儿园开始，天天如此，年年如此。这一天，母亲在学校门口等到天黑了，却迟迟不见他出校门。问同学和老师，被告之他已经早离校了。急得母亲到处找寻，还是没有他的影子。当母亲拖着虚脱的身子回到家的时候，见他正坐在家门口发呆。母亲一下子上前抱住他伤心地嚎啕大哭了起来。他说，妈，你以后不要再到学校接我了，你每天骑着个破自行车，人家家长都开着小轿车，我情愿自己走回来。母亲长长叹了口气，没有再哭了。

    那年，他十二岁。

    成家有了孩子后，母亲住到他的新家里帮他们带小孩，好几次，妻子偷偷地对他说，你给你妈说一声，她每次给宝宝喂食物的时候不要自己先尝上一口，多不卫生啊！他白了妻子一眼，狠狠地丢下一句：你懂个屁啊！其实，母亲什么都听到了，可她却当着什么都没听见一样，微笑着给孙子喂着食物。

    那年，他三十岁。

    母亲生病了，住了一段时间的院后执意要回家来住。医生给她开了好多的中药，他都是亲自为母亲煎药，煎好后再一口一口地为母亲喂下，每喂一口，他都会象母亲小时候给他喂汤圆那样，吹好长时间的气，确定汤药不会烫着母亲了，还要自己亲口尝一下才喂给母亲喝。喝着喝着，母亲又是热泪盈眶。

    那年，他四十五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