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江一夜

    　　夏天是丽江的旅游淡季，然而每年的这个时候，总有一批一批自诩为“文学青年”、“艺术青年”或者其他青年的学生来到我的小旅社。

    “老板，这房子怎么租啊？”每一批这样的青年里面，总有一个青年用假装老练的口吻询问价格。

    “50块一天，不还价。”我穿着木屐拖鞋，望着他们。

    他们面面相觑，然后掏出钞票“我们要两间楼上的。”

    我收下钞票，塞进自己那条有些下滑的夏威夷短裤里“这里没有避孕套，自备。”

    他们用鄙夷的目光看着我，然后快速走上木质楼梯，将大型旅行包放进房间里。

    几天之后我知道，他们一个叫枫，一个叫凌，一个叫明，一个叫欣。男孩不算太帅，女孩还算漂亮。

    他们的行动可以用“早出晚归”来形容，我的房间刚好在他们的楼下，每天晚上从木质天花板上传来的咚咚响，吵得我无法入睡，然而看在每天100块的份上，我忍了。

    某天半夜，明急敲我的房门，向我要发烧感冒药。他似乎不太清楚什么是发烧，什么是感冒。

    我把抽屉里所有的药包括避孕药都扔给他，并告诉他，药的钱，另算。

    第二天，当我还在院子里刷牙的时候，他们三个匆匆地出门，明的手里拿着画板。

    过了一会儿，欣从房间里走出来，病怏怏地走下楼梯。她穿着睡衣，我注意到她的曲线不错。

    “这是什么花？”欣指着院子里一种红色的花，问我。

    “我也不知道，也许叫红花。”我把杯子里剩下的水泼到花坛里，我一直认为牙膏是一种肥料。

    她蹲在花坛旁边，仔细地打量花朵。阳光照射在她白色的脖颈上，有些刺眼。

    我顺着楼梯走到楼顶，躺在太阳椅上，拿起昨天没看完的书本。欣跟着我走上楼顶，坐在一个太阳伞下面。

    整个旅馆只有我们两个人，远处四方街的河边人来人往，其中不乏金毛碧眼的老外。

    “你是当地人吗？”欣沉默片刻，突然问我。

    我放下书本，看着她，然后又举起书本遮住眼睛。

    “生意好吗？”欣又问我。

    我没有理睬她，回到楼下的房间拿一杯水，然后再次回到楼顶看书。这个时候，欣已经不在楼顶了。

    当天晚上，我听到楼上的房间传来争吵的声音。接着是女孩哭泣的声音。接着是凌安慰欣的声音。最后，是枫和明争吵的声音。

    不平静的一夜。

    第二天，明背起旅行包离开这里，据说是去香格里拉写生。欣的眼圈红红的，却什么也没说。枫和凌陪着欣三天，直到明从香格里拉回来。

    他的画纸上依然是空白一片。艺术青年，我心中暗自嘲讽。

    明回来的那天晚上，有人来敲我房间的门，当我打开房门的时候，看到醉醺醺的欣站在门口。

    她用力把我扑倒，我抱着她上楼，把她扔到明的房间的门口。

    明再次消失了，这次谁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枫和凌决定去大理找他，欣决定留在这里等他。

    这幢两层楼的小旅馆里，再次只剩下我和欣两个人。欣再次喝得醉醺醺，再次来到我的房间。

    这一次，我没有拒绝她。她的身体很柔软，仿佛是即将融化的雪山。

    明依然没有回来，欣依然在我这里留宿。

    三天后，我带她城外的河边，那里满眼都是红色的小花。

    “你这么年轻，为什么在这里开旅馆？”欣坐在河边，突然问我。

    这几天来，我们很少说话。拥抱和亲吻往往能代表一切。

    “几年前，我和女朋友来到这里，她不小心失足坠河，所以我决定留在这里。”

    “她死了？”欣睁大眼睛，望着我。

    “这是一个简短而凄美的故事，不是吗？”我折下一支红花，扔到河里。

    “没错，真和假，并没有那么重要。”

    几天后，明蓬头垢面地回到旅馆，欣哭着扑到他的怀里。明亲吻着欣，然后抱着她上楼。

    明的家里很有钱，欣的父母不阻止她和他交往。然而，明爱的是凌。

    第二天，明带着欣离开这里，枫和凌没有回来。

    我把房间打扫的干干净净，听到楼下有一个女孩在喊：“老板，这里有房子可以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