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的,我和家伟同租了一间清晨能有阳光照进来的公寓,可以在每个早晨醒来。站在温暖的阳台上,眺望新鲜的一天。
家伟的工作是广告人,在白天,我的工作是调酒师,在夜晚。我去过他的公司,北京路最好的写字楼商圈。豪华的大堂里人来人往,出没的人群衣着华丽,神情矜持。男的西装革履,头发油光可鉴;女的套装高跟鞋,化着精致的妆容。他们,她们,都是这个城市里的精英分子。这一切让我有小小的自卑,我在酒吧工作,什么是酒吧?一杯酒,一丝醉,熄灭的烟头和和尚未散尽的烟雾,一个个夜里,红男绿女,不一样的心情,喝着同样的沉醉。每每回家,都要带着一身的酒气。我觉着自已和他们有着一样的颓废。我真的不适合家伟的身份和他的职业。还有我一向自由散漫惯了,他怕惊世俗,我却故作玩世不恭;他看村上春树,我却看香港的周星驰;他喜欢正经八百地说话,我的语言却已经漫画化,我和家伟,似乎生活在不同的年代,家伟工作起来特别的卖力,开会、谈判、传真、上网、压力,而我,是不会把青春和老命卖给工作的那种人,钱挣到够用就行,我们始终没有相同的思维方式。在发现这一点之后,我茫然了,我还以为我和家伟童话般的爱情,是可以天长地久的。可是大家都知道,在最现实的生活里,彼此适合才是最重要的,而不是感觉。
家伟是怎么想的,我不知道 ,很多次我都想跟他说:我们去做一次101公车怎样?因为那些让我心动的过往,已经远得不可触摸了,看着他在忙,我没有说出口,我习惯了在家伟面前隐藏心思。
但是我还是尽量在家伟面前装作快乐,我和他在一起渡过了开心的几个月。那天是圣诞节,家伟电话告诉我他们公司有聚餐,要我去,我不知那是西式宴会,穿得随随便便就去了,而且,我不会像他的同事那样小口小口的吃饭,还发出很大的声音,看得出,家伟那时的神情,实在是尴尬到了无尽头。其实让我收敛一些,我蛮可以做到的,可是我没有,我是怎么了?回家路上,家伟一直沉默地开着车不说话。我说家伟我是不是让你丢脸了?他在路边停下车,用一种很奇怪的目光看着我,然后问我:你知道老麦大叔的快餐店现在卖什么吗?我茫然摇头。家伟说:是纪念史努比五十周年的纪念品。“史努比”我知道家伟的意思,他以为我已经不在意从前了。怎么会呢,我怎么会呢?这时一辆白色的本田跑车缓缓滑过来,停在我们旁边,落下的车窗内,是一个美丽姣好的容颜,刚才在宴会上我见过她。她对我们招招手,家伟跟我轻声介绍说:“这是琛,我的同事。”琛跟家伟说话:这就是你的小女有友啊?刚才真逗,你就是为了他放弃和我一起到香港工作的机会啊?听着这些话,我感觉到模糊的异样飘浮在空气里。家伟这样的人,年轻英俊事业有成,这样的男人怎么会没有女人痴缠呢?我相信有的。琛不就是一个吗?那么明目张胆。我心里有一股隐隐作痛。看着那辆跑车驶入了灯红酒绿,我知道,我和家伟,已经走出了童话爱情。人是在不断的改变中长大的,昨天的我和家伟,并不意味着今天的什么。远远地望见世博园的上空满是烟花,爱情就像半空中的焰火,璀璨地燃烧,然后坠落成烟。我在这突然之间,决定了和家伟分手。
我和一个驻唱歌手给家伟演了一出戏,轻而易举地让他相信了我已不再爱他。然后家伟就以最快的速度从这个城市消失了,我想是去香港了。家伟一直不知道,我有不短的抽烟史,那是在遇到他之前另一个男人留给我的生命痕迹。遇到家伟后我就没有再抽了。他走了,我又恢复了老习惯,在夜里,酒吧打烊后,燃一只烟,明明灭灭地把释怀不了的心动与感伤化为灰烬。街上的霓虹已经远远地散尽,夜中的酒吧一如既往地静默,天快亮的时候,一种温热的液体在我冰冷的脸上悄然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