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记事起,家里已经有了的压水井。是我出生那年,家长花钱找井匠打的,大人说还被一个井匠骗走了一些钱。我家人为人宽厚,只说那井匠也确是难处,才坑了钱,倒也从来没有说过井匠的坏话,母亲也是心地善良,心里面从来不去计较这些。随着人们生活条件的逐步改善,打井的人家也越来越多,老井终于被人们所遗弃了。所以,小的时候就常见老叔和四爷轮流着来挑水。一边压水一边逗我玩,老叔叔有一次竟然吓唬我说要把丢到水缸里,尽管知道是逗我玩,我还是害怕又委屈,大哭起来,也因此一直对老叔叔难以有亲近之感。
水井并不孤独,旁边总会有一口大水缸作伴的,水缸多半时候是满的,用水的时候拿过水瓢就可以舀起来用。为什么叫水瓢呢?因为以前是用葫芦的半个壳做的。家家园子里都会种那种很大的葫芦,秋天长好了摘下来,一切两半,掏出瓤子,晾干了就可以用来当水瓢了。后来就有了用鱼鳞铁砸成盛水的用具,人们就不叫它水瓢而叫水舀子了。再后来又有了塑料制品、铝制品和不锈钢制品。然而最为亲切的还是那种葫芦瓢,就是寿命不会很长,总泡水,也容易磨损。
冬天,尽管封门上钉了草把,甚至晚上还要挂上厚厚的草帘子,可是,早上起来,水缸还是会冻上厚厚的一层冰。每天砸冰倒是项乐趣,但毕竟冬天太冷,吃冰的兴致还是差了许多,还是老井的冰更稀罕。
丁点大的小孩子,总是最喜欢跟着大人凑热闹,愿意压水。大人也乐得有人干这种体力活,只是要叮嘱孩子们,压水的时候一定要攥住了井把,别弹回去蹦着下巴,要小心别夹着手,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小孩子们一边答应着,一边当成乐景儿,直到压满了水缸,累得满头是汗。再小的,才会走路开始,就知道向水缸里扔东西,儿子就是最调皮的一个。儿子三周岁之前,在乡下呆得时间久,母亲说,这淘气儿包,只要捡到个东西就往缸里扔,这边告诉他不许扔,他一边笑,一边趁大人不注意,把笤帚疙瘩扔进缸去就乐颠颠地跑了。
小时候,并不明白这种压水井的原理,所以,每次大人换井抽子下面的胶皮垫时,我总是很好奇地看,觉得能把地下那么深的水压上来真是很神奇,直到中学时学了物理知识才了解了个中原理。
乡下家里一直到现在还是用着这种压水井的,井水甘甜清冽,不是城里的自来水所能比得了的。这些年在城里生活,净水就一直是个问题。自来水往往腥臭难闻,要么接出来的水放在水桶里,会沉淀出很多黑泥来。还听人说,水管不上水,从里面弄出来些污泥和杂物来,让人心里总是对这自来水结着个疙瘩。这让人又怀念起乡下家中的情形来。
春节的时候,人们用红纸写上“井泉大吉”贴在井上,水缸也沾了光,倒贴着福字。到了元宵节,母亲还会在井边上点着蜡烛,烘托出一片祥和喜庆的节日气息,这些,都是城市生活中所欠缺的。
水井记录了农村一段历史,翻阅县志也不可能有水井的记录,我这段文字回忆了水井,回忆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