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没有二话,让我先跟他学针灸。可是,在舅舅的诊室里趴了两个月,我也始终没能学會针灸,扎自己还行,可是,一到了患者那里,我就哆嗦。最后,舅舅拍拍我的肩膀说去吧,医生这碗饭不是谁都能吃得了的。
我的梦想就又破灭了。这时,我想起了我最初的那个梦想,想起了天安门,修路工人是绝对当不了的,那活儿不光累人,而且也不是谁想修路谁就能修得了的,那就坐火车去一趟北京吧,怎么着也算是圆一圆儿时的梦想了。我就到了北京,开始流浪。
流浪的日子里,吃不好,睡不好,我很快便有了一个崭新的梦想,找一个合适的人儿,把自己给嫁掉。他只要能给我一个窝,不逼我上班,能让我天天睡到太阳把屁股给晒红了,还得不饿肚子。这个梦想简单,当然就实现了。我结婚了。而且眼力不错。老公是个保温瓶式的男人,尽管没能给我什么高档家具,可是家里有一张很大很大的床,任凭我在上面跌滚,没死没活的睡。要紧的是上不上班都随我,反正我馒头也吃咸菜也吃,好养活。而且,不论我把家里祸害得多乱,他连眉头都不皱一下,有时候下班回来,进了门,连个下脚的地儿都没有,他也一声不吭,而是弯了身子自己去收拾,收拾完了客厅,再去收拾厨房。
结了婚,就得当妈妈。我梦想有个女儿。
是的,我喜欢女儿,特别是她刚学會走路的时候,被我牵着,去街上玩。我那么高,她那么矮,看起来多有趣儿。给她梳着长长的小辫子,扎着漂亮的蝴蝶结。还有美丽的花裙子。等她长大一点儿就教她拉二胡。我不喜欢男孩子,男孩子不能穿裙子,更不能梳辫子。我还盼着我的女儿别跟我一样蛮实,希望她的腰肢,就跟晚风里的柳树枝条似的,款款摆过,楚楚动人,天生是给男人们怜惜的。
然而,我却得病了。大夫说要是换了男人得这种病,结婚都是个问题。我还能说什么?那就不做妈妈好了。好在老公有孩子,公婆也不怪我什么,我就心安理得了。就老老实实做人妻了。
日子悄无声息过着,流水一般,我和老公象两块被磨平了的石头,静静的望着,却无言以对。我常常一个人在午夜里,望着漆黑的窗户,在心里对自己呐喊:老天,给我一个汉子吧,让我找到最初的疼痛,和颤栗,还有久违了的忧伤。
于是梦想一份婚外情。一份很纯粹的情感。跟他有说不完的话。因为电台里说过,真正的爱情就是找一个你跟他话很多的人。可是,跟老公,我总是没话。所以,我要找一个,我得找一个,不然,我會活不下去的。我需要一份热情,一份对生活本身的热情。可是,我貌不出众,加上孤僻,到哪里去找那么纯粹的人?何况,我骨子里排斥话多的男人。
幸好,有了网络。也幸好我會弄点文字。在网络里,我用文字把自己武装起来,前卫又传统。前卫的女人让男人沸腾,同时传统又让男人感到安全,所以这样的女人,在网络里是个精灵。很快,我就碰上了一个欣赏我的男人。我也欣赏他,很欣赏。骨子里我们根本就是一个人,话往往才刚开了头,他就知道我要说什么了。非常轻松,愉快。
我甚至常常想,我之所以千里迢迢从家乡来到北京,就是为了找他。家乡离他太远了,而到了北京我就近了他一大截。北京也许只是我的一个中转站而已,我最终的车站在他那里。而且感觉很好,每次跟他说话的时候,我都會情不自禁把手贴在电脑的荧屏上,一点一点的移动着,仿佛在抚摸他的脸庞。而他也总是在那边乖乖的,一动不动,任我抚摸。
然而,很快就平淡起来了。也许我天生就是个喜欢新鲜的女人。也许还是因为他跟我太象了。两个几乎一模一样的人在一起肯定會厌倦的。可是,我骨子里个传统的人,不允许自己先背叛别人。所以,我竭力珍惜,竭力习惯这种平淡。
于是,这种平淡就又成了我的另一个枷锁。我不再相信爱情了,不是没有爱情,而是这个东西实在是太短暂了。不能做妈妈,也不再相信爱情,那么就让我做一个普通的人吧,仅仅是一个人,没有性别之分。
然而,前不久的一件事情,竟连我这最后的梦想也给打破了。那天,我下了班,在公交上,一个孩子给小偷瞄上了,我明明看见了,却装作没看见,结果,小偷得手了。事情就那么过去了,可是,我对自己却耿耿于怀。因为妈妈,曾用她长长的一生给我留下过一句:做人要有正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