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瑶族人

    故乡是一个小小的山村，小小的山村旁边，居住着瑶族人。

    瑶族人的家在高高的山上，但他们有水田在我们附近，于是，他们就在水田不远处用木头木皮搭建一些低矮的简易房子，名曰：田厂。虽然是所谓的“田厂”但总是看到他们长期居住，只是偶尔会挑着东西回那个真正的家小住一会。

    盘王节是瑶族人的节日，更是瑶族人一年一度的盛会。小时，常常看到他们在节日的时候，走家窜户，有些人从大老远的地方翻山越岭来和我们那儿的瑶族人相聚。他们过节时的兴高采烈，让我们忌妒，也让我们好奇。可惜，他们的节日是他们的，他们从来不邀请汉族人参加，所以，我们无法知晓他们节日的内容。瑶族人本来就神秘了，再有了个盘王节，神秘的色彩就更加浓厚。

    老家对面的供销社，叫“瑶山供销分社”我们的地盘，好像成了他们的一样。但掌控供销社的，不是瑶族人，而是汉族人。现在才想明白，之所以叫“瑶山供销分社”其实就是赚瑶族人钱的意思。

    不管这个供销分社于瑶族人而言是什么，但于我们孩子们而言，是乐园，也是天堂。　　“瑶山供销分社”分两个部分，一部分是卖生活日杂品，另一部分是收购站。

    日杂用品店，似乎应有尽有。那种薄薄的，表面伏有一层白糖的圆形薄饼，还有形似现在鸡仔饼的三角饼，都是我的最爱。小学一、二年级时，爸爸每天都给我两角或一角钱，我可以随意买这些美味的饼饼，并且自己一个人独享。那是童年，最为快乐无忧的时光。

    收购站负责收购四周村民拿去的金银花，鱼腥草，山苍子、松脂油什么的，很多东西都收购，而我们小孩子能拿到收购站去的，就只有金银花和鱼腥草。我们结伴去山里采摘金银花，细心地把它晒干了，再把它仔细地包好才拿到收购站去。鱼腥草长在河边，并且很多，虽然有臭味，也远不如金银花吸引人，但不让我们讨厌，因为把它采回家来，晒干了，一样可以拿到收购站去换钱。

    每次拿去卖的东西，换来的，也不过几角钱。但通常都是左手拿过钱，右手就把钱递出去买了吃的东西。把最后的一点饼干吃完，一边用舌头舔着唇边的饼屑，一边踏着夕阳心满意足回家去。那种快乐和幸福，是如此淋漓尽致。

    尽管和瑶族人近在咫尺，但与他们们却径渭分明。从不和他们的小孩子玩。他们不爱卫生，个个脏兮兮的，特别是看到那些不到一岁大的孩子，被大人绑在背后，满脸的污垢，就恨不得用指甲去掐他的脸，把他的脸掐出血来，让他哭死。但只是在心里想想而已，没真的掐过。这种残忍的想法，是怎样产生的，不明白。

    瑶族人很多的风俗习惯，与我们相去甚远。他们的儿子一般都要做上门女婿，所以，生了女儿，最是高兴的事情。他们喜欢唱山歌，张嘴就可以唱上几句，但不好听。还听说，他们招待客人的最高礼仪就是给客人吃他们自己养的白蚯蚓，更让人害怕的是，他们有蛊术，可以随意整人。这些，全是传闻。很怀疑是一些别有用心的人的捏造。但还是让我们恐惧，看到瑶族的老妇人，我们会躲得远远的，以免被她们的蛊术整到。

    住在我们附近的，叫平头瑶。无论寒暑，他们的妇女都留很长的头发，在头顶扎成三把盘起，形成一个三角形，再用毛巾一层层把头包起来，头像顶了个蘑菇一般，

    瑶族人比较讲究吃，每个圩日，他们就到集市买两箩筐的菜回家，有肉，有油豆腐，有青菜，有米粉。满满的一挑菜，可以吃上几天，吃完了，下一个圩日又来到了。他们有钱，有满山遍野的杉树，可以坐着吃。不过，山后来还是被他们吃空了。

    得感谢他们的山，他们的树，如果没有这些，爸爸赚钱的办法就要艰辛许多，我们的生活，也许就要换另一种颜色了。又或许，这是上帝在冥冥之中的安排。谁知道呢。住在田厂的，大都是些男孩子，只有男孩子跟着父母出来干活，女孩子呆在家里，过养尊处优的生活。

    高一寒假回家，妈妈像讲笑话般地告诉我说，有一个瑶族的男孩，拿着一沓钱来跟妈妈说，让妈妈把我嫁给他。那男孩我认识，长得很黑，但不难看，年纪和我一般大小。听妈妈如此讲述时，即便是在花季的年龄，也没有一点羞涩，是因为，这事很滑稽，自己与这个胆大妄为的家伙，根本就是天上地下的距离，他的行为再怎么疯狂，也影响不到我。笃定常常是因为不在意，而不是定力有多好。

    今天，故乡的某地，是瑶族盘王节的开幕式。昨天有同学从桂林前去，虽然不为盘王节，却恰巧被他赶上了。同学到了目的地之后，给我打来几通电话。他朗朗的笑声，总是让我觉得温暖，一直这样。想必他的无意插柳之行，会让他惊喜的。

    这个瑶族的盛典，让我想起故乡的那些瑶族同胞。他们当中，没有我的至亲，更无至爱，可我竟是有那么一点点想念他们了。

    那些小时候经常看到的熟悉的脸，还在吗？那些老了的人，都老去了吧。他们是谁，不知道，只是经过这么多的沧桑年岁之后，我还会想起他们，并且心中有些许温暖。爸爸在他们的许多人当中，都很有威信，说到爸爸的名字，没几个不认识的。这，也是爸爸的骄傲了呢。

    下次回故乡去，让爸爸带着我去瑶族人家里做一次客，这是我期待了很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