罂粟与蛇问答

”罂粟喃喃地说，并不象在发问。

    “是啊，因此人们鄙视这种沉迷；所以，您们罂粟时常受到诅咒。”

    罂粟垂下她的花瓣，颓然地说：“原来我们是这样可恶的！可是，造化生就我们，为什么又让我们处于这样尴尬的境地呢？”

    看到罂粟失神的样子，蛇婉言道：“这不怪您，罂粟小姐。依我看来，人类沉迷的东西多了，惟独把你们说得十恶不赦是不公平的。”

    “谢谢您的安慰，可是照您说的看起来，我们的确是有罪的。”

    “不要这样说，罂粟小姐。其实对于善与恶、美与丑，人类自己都不很清楚呢！刚才说到沉迷，沉迷于升迁的人，有人赞他们是进取，有人骂他们是钻营；沉迷于个人嗜好的人，有人说他们是风雅，有人叹他们玩物丧志。最近听说人类又想出了一种新玩意儿叫”蹦极“，就是从很高的地方跳下来，当然还是有绳索保证安全的。他们要体验堕落过程中的刺激和快感，您说这不是沉迷是什么？如果不是极度癫狂，怎么可能做出这样于己于人都无益的事？可是人类给这类行为冠之以”勇敢“、”挑战极限“等等美誉，其实这和沉迷于你们罂粟有什么本质的区别？所以，罂粟小姐，错在人类自己呀！你们只是一种美丽而奇妙的生物，人类憎恨你们，是因为惧怕你们，是因为他们无力抗拒你们的诱惑性；他们恨你们是因为迷恋您们。呵呵，这可真有意思。”

    罂粟沉思片刻，不得要领，怏怏地说：“说说您自己吧，蛇先生。”

    “我？我和您不一样，我是从里到外都恶，都让人类害怕的。可是正因为此，我的景况恐怕就比你们还要好些。人类怕我们，所以就想象也许我们是真善美的化身；您听说过白蛇和青蛇的故事没有？呵呵，人类是很会欺骗自己的，他们有本事把他们害怕的东西说成是他们喜欢的东西。可是对于您们罂粟，他们没有办法。因为你们生来就是这样美丽。他们迷恋你们，又害怕你们，为了掩饰他们的迷恋和恐惧，他们一致表示憎恶你们。哈哈，人类很矛盾，还透着虚伪。”

    “怎么说来说去又说到我们身上了？”罂粟有些不快“您的话越来越让我觉得，我们不应该出现在这世上。”

    “对不起，罂粟小姐，也许我言多有失，使您烦恼了。”

    “蛇先生，您见多识广，可否给我一些好的建议？”

    蛇想了一会儿，郑重地说：“您生长在这人迹罕至的地方，是美丽；如果有人发现了您，那您就极有可能是罪恶了。”

    “那我只能一生终老于此了？”罂粟难过地问。

    “不要难过，罂粟小姐。”蛇迟疑着说“也许有一天人类发现了其它办法来安慰他们的痛苦，那时候，你们就可以和其他花卉一样得到人们的赞美了。可是，那时候，你们的美会不会因为失去了那种神秘的诱惑性而在人类眼里黯然失色呢？”

    罂粟的花瓣已经在正午的阳光下疲倦地垂下，蛇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悠闲地游开了。莽莽的荒草中，再没有人知道，那里有一株美丽的罂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