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低下了头,话音也弱了,好象沾了什么伤心事。
“老白毛”当然是察觉了,但他不想今晚的谈话涉及得太多,他还想出去哩。
余广开摇了摇头“五个孩子,还有老母亲。”他继续往下说:“只有两个孩子能干活。唉,要不是他妈死了”
一听说孩子们的妈死了“老白毛”动了恻隐之心了。“什么时候死的?”
“去年,房子倒了,打死的。”
“怎么房子倒了?”
“土改时分的房子,那几年一直没钱翻盖。去年六月一场大雨”余广开显然是很悲伤。他停下不说了,头低在两膝的上面,即使没有哭,泪水一定在眼眶里转。
“老白毛”的心肠很软,几十年来,不管谁,是认得的,还是不认得的,只要碰上谁家遇了难,他都无言地尽自己最大的努力给予帮助。只有这样,他才觉得自己的心好过些。现在余广开的遭遇,更使他难过,但是他也想不出什么办法来帮助他。实际上,他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呀。他唯一能做的,只有安慰两句话了:“人已死了,就算了,还是带着孩子们好好过吧,等他们大了”
“老爹爹,老局长。”余广开忽然站起来,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的纸片,松开折子,上面写了不少字,下面盖了红印。“请您就批给我们五万块贷款吧!老爹爹,说实在的,我要不是为了能带孩子们好好过,赶紧盖上房子,不再担惊受怕,我还真的不来当这个倒霉的厂长。老爹爹,农村象我家这样的房子很多呀,就都指望着这个窑厂快建起来。老爹爹,您就批给我们吧!”
“老白毛”不提防被余广开这么一逼不过,他相信余广开说的是实话,表露的是真情。他对农村情况不能说了如指掌,象这样的情况还是很清楚的。而建轮窑,发展企业不就是要解决这一问题吗!
“这五万元从哪来呢?首先银行就不同意,银行不同意就等于钢板封了门,没路可走。”“老白毛”这样想着,手里的那份报告竟颤抖起来。好半天,两个人都没说话,一个在等待,一个在为难。最终“老白毛”只好将那份报告装入自己的口袋。说:“广开,别着急,等我回去给张书记汇报、研究一下再说吧。”
“好,老爹爹编者按 作者说:这是三十多年前写的,三十多年前的故事。也许现在再看这篇小说,有些落后于时代,作者只是用一种纯朴的语言,将一位爱百姓,对百姓负责的老局长描绘了出来。可是在编辑看来,这反而是一部对于时下某些社会现状的好的教材。 推荐,并与读者共勉。,这可太好了!”余广开象是在黑暗中看见了亮光。多年来,人们对“研究”一词有着不同的定义。有时是好事,有时是坏事,但从一个踏实的,受人尊敬的领导嘴里吐出来的,往往是好事占百分之九十五还多,所以余广开才这么高兴。
“老爹爹,这是杨主任噢,是我给您买的十斤猪肉。”余广开一高兴就想起来带来的东西,但无意中却又吐露出杨宁来。虽然,连忙改口,但又显出一些窘迫来了。
“老白毛”早就明白是怎么会事了。因此,他笑了,心想:老实人,终究是老实人,为别人办事总是保密不住的。一刹时,他又明白了一层意思。杨宁是聪明人,可聪明人往往是把别人当傻子看的,他又笑了。见余广开又出现了那种难堪的窘态,他不想叫他作难了,就掏出口袋里仅有的十块钱,塞到余广开的手上,说:“你给我添上四块钱,回头我再还你。”他知道这是一块四毛钱一斤的高价肉。
余广开张了张嘴,不知说什么好,无奈地只得收下了。
(七)
“老白毛”送走余广开后,一看手表,已是八点多了。他本想出去,可是他知道,现在迟了。农村不象城市,没电影,没戏,人们大多睡了。要找人就得叫门,就得坐到人家的床边,多有不便。他想睡,这个时候对他来说,又早了点。今天经历的事情使他烦燥不安,只好在屋子里踱步。踱了一会,觉得有点冷,就倒了一杯茶捧在手里。这时他的视线又一次移到墙角那鼓鼓囊囊的塑料袋,不由自主地想到杨宁。他忽然觉得杨宁这个人讨厌,会看风使舵,会拍马屁,会钻营。可又觉得他可怜,比余广开可怜多了。事物的演变、进化,都是有某种原因的,人当然也是如此。但演变到什么程度,进化到什么地步,用什么词来做定义?虽然,在人主宰的世界里,这都是人为的。人为作个定义,再涂上不同的色彩。但这些依然是表象的东西,本质是什么呢?比如说杨宁送肉吧,目的是想拍他这个局长的马屁,换取贷款。当然,反过来说,杨宁也不一定就愿意这么做。可是几千年的社会现象,促使他这样做。
“老白毛”继续在屋子里踱步,踱着,踱着,他好奇地看着自己的影子。那影子一半在地上,一半在墙上,粗粗的,短短的,仿佛是哈哈镜中的他。他站着看了一会,自言自语的说:“这是我么,不是我又是谁呢?”
一想到自己,他突然打了个哆嗦:“你唠叨了别人那么多,你自己呢?是呀,你自己呢?特别是现在处于这样困难的环境之中,你怎么处理?一天了,听了汇报,看了现场。怎么没有措施,你有什么办法呀?季节不等人呀!”
(八)
“老局长,您愿意接见我吗?”又一个声音传来。
“老白毛”吓了一跳,差点没叫出声来。他是一时的思想集中,没想到这时会有人找他。但是,他听出来了,是早晨的“小黑头。”他立刻开了门,叫道:“进来,进来,啊呀,真是你呀,小黑头!”
进来的正是早晨的那个年轻人:“很欢迎你,你,你怎么这个时候坐坐!”“老白毛”变得快活了。
那年轻人在余广开坐过的椅子上坐下来,眼睛迅速地瞅了瞅屋子里小方桌,小铁床,凉毛巾的铁丝,还有墙角的那只塑料袋。然后,审视了一下“老白毛”的脸。这张脸:和蔼,沉静,深邃。
“老局长。”“老白毛”刚给年轻人倒了杯水,年轻人并说:“我想请教您个问题,能满足我的要求吗?”
“老白毛”的心咯地一顿:“这小黑头,还真不是等闲之辈!”“噢,只要知道的,完全奉告。”
“您为什么不批给他们五万块呢?啊,我早就来了,我偷听了你们的话!”年轻人从容的说道。
“这,这个问题吗。”“老白毛”一惊,但立刻就以十分轻松的口吻说:“很简单,国家也没有钱嘛!”
“他们的要求也是实际需要呀!”
“嗯!”“您到底怎么打算呢?”
“两条,要么给,要么不给!”“老白毛”很狡黠的伸出两个指头,眼睛斜视着对方。
“那么,给便怎样,不给便怎样?”年轻人问道,一脸的的严肃。
“当然,一切都要考虑对国家有利,对企业发展有利!”“老白毛”随口答道,虽有些不以为然的样子,不过那双好眨动的眼睛却不眨了。
“这么说,现在国家困难也要给五万块了!”
“从现壮看,这很难说。当然,有别的路子更好。”“老白毛”被追到绝壁了,只是挽救及时,且无懈可击。
年轻人微微一笑,掩示不住地显露出胜利的表情来。接着又说:“农村办企业,与其它企业到底有什么区别,共同点又是什么呢?”
“老白毛”暗暗地佩服这个年轻人,提出的问题虽不新鲜,却无一不是内行人能说出来的。可见是一个善于思考的人,而且对农村办企业有极大的兴趣。但他同时也不解,他提这个问题的目的是什么呢?是考他这个局长,还是转弯摸角的替杨宁做说客?不过听语气又不怎么象。现在已经处于这种境地了,容不得他多想,他继续说道:“区别,就大体说农村办企业产生于农业,它的原料主要来自农村,产品又回归农民。共同点就是同样要采取不同于农业的生产经营方式,为社会创造财富。”
年轻人似乎是很诚服的点点头,说:“按您的说法,不就是说农村办企业与国营集体企业所走的路不同吗。既然不同,农村办企业应该走什么样的路子呢?”
“老白毛”的两只手不由地摸了摸光光的头顶,眼睛开始发热了,他忽然觉得面前这个年轻人,不仅外表与众不同,内里更有一种学者、政治家的气质。他不知怎的变得严肃了,说:“这条路就是从实际出发,因此制宜,由小到大,由弱到强,积极地、稳妥地走为农业生产、为农民生活、为大工业配套,逐步发展的路子!”
年轻人一下子站起来,两只眼睛立时晶亮得象黎明前的启明星一般,说:“那么,老局长,您通过一天的调查,您认为,金光公社企业发展走的又是一条什么样的路子呢!”
“老白毛”第一次在年轻人面前,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利害了。他做梦也没想到,在这偏远的地方,竟遇到这样一个年轻人,有勇有谋,有思想,有见解!他的心开始热乎起来。他也站起来,脱口便说:“金光公社总体思路是对的,只是”
顿时“老白毛”说不下去了,张开的嘴竟然一时没合上,眼睛象着了魔似的愣愣地看着对面的年轻人。他的脑海里立刻翻腾起来,一个问号接着一个问号向他冲来,仿佛进入了编者按 作者说:这是三十多年前写的,三十多年前的故事。也许现在再看这篇小说,有些落后于时代,作者只是用一种纯朴的语言,将一位爱百姓,对百姓负责的老局长描绘了出来。可是在编辑看来,这反而是一部对于时下某些社会现状的好的教材。 推荐,并与读者共勉。地下迷谷但是,慢慢地,他的眼睛闪出了火一样光芒,象是从黄山云海中钻出来似的,看见了鲜红的,才出地平线的太阳!不是么?
金光公社的企业从建材到运输,直到粮油加工、农机修配、农用肥料、饮食服务等一条龙发展起来的。而且仅仅在两三年时间里,就跨越了以前几十年想都没敢想的步子。可是,发展这些企业要多少投资呀,农民能筹集多少,国家能扶持多少?先发展起来的企业,刚刚才能运转,收支还没打平,还要扩大再生产。再发展,步子迈得太大了,心太野了。想一口吃掉一条鲢鱼,明天就能长胖,谈何容易呀!这能说是:由小到大,由弱到强,稳妥吗?简直就是冒险地干,盲目地干!啊哟,这么一个浅显的道理,为什么就一时没看清呢,到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黑头”亏他还是做了多年的农村工作、地方工作、企业工作的领导,却不如他真的感到愧对面前这个“小黑头”了。
“小黑头”则变得象个羞怯的大姑娘,满脸含着笑,说:“老局长,请您别见怪,我以前不怎么了解您,还以为您也是那样子的人,下乡不过一顿吃喝,工作任嘴说。实在是不过”
“哈,小黑头,你真敲到点子上了。我见怪什么,我最喜欢‘接见’你这样的人了!”“老白毛”未等“小黑头”说完,并紧紧握住年轻人的手,说“你说我们现在怎样才能尽快走上稳妥的轨道?”“老白毛”完全是用请教的口吻了。
“老局长,这个问题自从我进了轮窑厂,就一直想到现在,提过几次,就被杨主任批过几次,也就一直闷在肚子里了。国务院早就有指示,国民经济要调整,企业要整顿。不是有四个字方针:关、停、并、转吗!只是我们依然在想,怎么大力发展,而没有分析我们的实际情况,一股风地往上轰。成功了当然好,不成功呢,又是一刀切,这将要造成多大的损失呢!老局长,我认为轮窑厂暂时停建。原因是资金没办法解决,而更重要的是没有能源。这两年,我们全县一下子上了几十座轮窑,煤炭全部是东捣西挖,没办法保证,这才使得大部分轮窑一年只烧三四个月就停火了呀!停建了轮窑,把能拿出的资金都充实到其它已经在生产的企业,加快资金运营,再抓一下企业管理,效果一定会很好的!”
年轻人说得激动了,解开衣扣,挠了挠晶亮的前额,又说:“轮窑停建只是一种手段,目的是休养生息,缓口气。但机器不能停,人更不能散,刘坎轮窑是二十二门,砖机配套小了,坯子跟不上,我们可以为他们生产半成品,这样不就活了嘛,老局长!”
“啊呀,小黑头!”“老白毛”这一次简直是高兴坏了,他又一次紧紧握住年轻人的手“你,你,真是个小黑头!”然后“老白毛”将他拉到那十五瓦的灯炮下,仔细的端详一会:这张脸还是早晨见到的那模样,两撇小胡子,浓浓的鬓角,线条分明的嘴唇,细长而又略带粗犷的眼睛。“老白毛”心想:想不到啊,可又有什么想不到呢,世界上的万物从来就不是绝对的统一。他不知不觉地又摸摸光光地头项,轻轻地叹道:“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青出于蓝胜于蓝呀”忽然,他想起什么,问:“你叫什么名子,真是,说到现在”
“李登峰。”年轻人说:“原来叫李家贵,上高中时我自己改的。”
“李登峰。”“老白毛”一字一顿地重复了一遍,象是品味着一杯茶似的。
“老局长,您可能饿了吧,都快十一点了。”李登峰忽然说:“我还带了两个芋头,熟的。来。”
“哦,”“老白毛”一惊,接着就拿过芋头,咬上一口,嚼着,嚼着,不知怎么想起的,说:“一斤芋头二斤屎,肚子不好还不止,夜里可要盖好被子哟!”
李登峰顿时笑得喷出了芋头“老白毛”也笑了。
(九)
第二天,天一亮“老白毛”就跨上车子往县城赶。
要停建轮窑厂,这第一关就要经过县委张书记。建厂是他批的,停建,没有他的批准
“老白毛”刚一出街口,就迎面碰上杨宁。“老局长,吃早饭呀,您这是”
“老白毛”怕耽误时间,停住车,一只脚还踏在脚踏上,没作什么解释,只是说:“轮窑厂要停建,老杨,你和周主任他们说一下,等我回来再研究。”然后,腿一偏,跨上车走了。
县委张书记虽然还不到五十岁,却是这个县人人都佩服的人。他的特点是:勇于思考,敢作敢为,办事不拖拉,不轻率,更不将任何做错的事推到别人身上。故此,人们都称他:张过硬!
张书记对农村企业的发展情况很熟,甚至比“老白毛”这个管农村企业的局长还熟。金光轮窑厂现在的情况他早已知道,由此,他对全县企业的发展作了认真的分析,不仅有了一定的认识,更是有了一个清醒的思考。在当前情况下,全县启动了三十多座轮窑,资金、能源都让县委、县政府很被动,对全县经济的发展也造成了一定的影响。所以,他正准备找“老白毛”讨论这个问题哩。这到好“老白毛”来找他了。“老白毛”在汇报金光轮窑厂已处于困境的同时,着重把李登峰的意见作了详细的介绍,张书记略一思考,完全同意了。
“老白毛”在来的路上,还在担心。张书记不会如此干脆,因为,这举棋落棋,关系着全县的发展呀,一定要有关部门研究讨论一下,而结果实在是有点出乎意料。
他当天下午就又赶回了金光公社。
(十)
当“老白毛”又翻上那个高坡,停下来喘口气的时候。太阳正在西山顶上,那颜色比火还要红,象一个熟透的苹果,象一个才出世的婴儿的脸蛋。天幕变底了,夕阳将一堆堆,一块块的云彩镶上了边,象五彩的花,好看极了。
“老白毛”快活地摸了摸光光地头顶,解开衣扣,手搭凉棚,向轮窑厂的小草棚看去。草棚门口有不少人聚在一块,象是在开会。他没作什么思考,拖着车子从昨天早上走过的那条小径向那走去。
“啊,老局长回来了!”杨宁第一个发现了“老白毛”象是救星到了似的叫道。
本来是嗡嗡吵嚷的人们,顿时安静了。接着都转过脸来,注视着他这拖着车子的叫什么局长的“老白毛。”
“老局长回来了。”周主任,余广开都在,一起说道。
“呵,你们在开会!”“老白毛”笑着说。
“哪是开会。”余广开张了半天的嘴还未说出口,杨宁抢先用哭似的声音说道:“都来要钱了,老局长,这到怎么好哟!”
“要钱?”“老白毛”一时没明白。编者按 作者说:这是三十多年前写的,三十多年前的故事。也许现在再看这篇小说,有些落后于时代,作者只是用一种纯朴的语言,将一位爱百姓,对百姓负责的老局长描绘了出来。可是在编辑看来,这反而是一部对于时下某些社会现状的好的教材。 推荐,并与读者共勉。
“集资的钱嘛!”杨宁答。
“老白毛”那两道眉毛耸了耸,微微一笑,说:“那当然啰,不建厂,不给人钱怎么行呢!”说着,他转过身,看一眼那望着他的人。人,有上百个,一半以上是上了年纪的,大多是轮窑厂的职工;有戴“老头帽”的,有穿旧棉祆的,有着单衫的;有焦虑的,有不满的。
“白毛老头,听说你是什么局长,是你要轮窑厂不干的!”一个站在前面,瘦得青筋象蚯蚓似的,长着满脸胡子的人,以质问的口气打断了正要说话的“老白毛”
“是的”“老白毛”微微一笑,答道。
“那你给我三百块钱吧,我儿子干了七个月值多少钱,你也给算算。我们的钱可不象你当干部的,到月摁个手印就来了。泥里头抓的,身上掉的”!那人又说。
“还我们的钱”
“我们要盖房,要娶媳妇”
接着很多人都叫了起来。
“老长保,你发那门子火,老局长来了,不就是要解决这个问题吗!”杨宁冲了那人一句,然后又回过头来,象是问“老白毛”对否似的。
周主任接着说:“大家不要发火,我们正在研究,还是听老局长说说吧!”
余广开则是满头大汗,两手抓耳挠腮,不知说什么是好。很明显,他是为他的“老爹爹”担心!
“爸爸,你胡闹什么啊!”李登峰忽然从草棚后面窜出来,叫道:“轮窑厂要停是对的,不停,你暂时也拿不到钱,更拿不到砖瓦!”
“好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老长保火大了,脱下鞋子向李登峰砸去:“你一天到晚不归家,吃我的,喝我的,我这是老门(母)猪卖甚哩,还倒贴!我不要钱,不盖房,你要打一辈子光棍!”
“呵呵,老哥,鞋子砸上可真疼啦,再不好是儿子,还能来真的?”“老白毛”连忙抓住他的手,鞋子没砸出去。他也不好再砸了,只是气得吐了一口唾沫。
“老白毛”这一手引得全场人都笑了,随之气氛也缓和多了。
“老白毛”只是微微一笑,象是遇到好机会似的,接着说:“老门猪卖甚,暂时是倒贴,可几个月以后给你下一窝小仔子,不是赚回来了吗,啊!”这一次人们笑声更大了,气氛完全转到象看戏似的了。连老长保自己也忍不住地笑了。
周主任走到“老白毛”的身边小声地说:“老局长,您的意见,我们党委做了慎重的研究,认为现在停建恐怕不好,尤其是这些社员想不通。我们想停下几个小厂,把能凑出来的钱都转过来,再进一步降底费用。算一下,大约能拿出一万多元,还请上级给解决四万元,就可以了。老局长,这是我们新草拟的计划,您看”
“老白毛”微笑着接过那张纸,看了一遍,又还给了他,说:“周主任,我还是要给你泼个冷水呀。这样吧,今晚我们再细细地研究一下怎么样?”“老白毛”又看了一眼正在静听的人们,说:“还是叫他们都回去吧,春耕生产快来了,大家都有事。”
周主任瞅了一眼面前的人们,觉得很为难,说:“还是老局长您说两句吧。”
“老白毛”笑一笑,没有推辞,就向前走了两步,手习惯地摸摸光光的头顶,说:“好,我说两句。我说要停建轮窑,啊!实际上第一个提出来的,还是这位‘小黑头’”
他一指李登峰,场上所有的人,连周主任,杨宁,余广开等都一起向李登峰看去。李登峰正站在那瞅着那高耸的烟囱出神哩。人们的眼睛都睁大了,仿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特别是老长保,象是看见从鸡蛋窝里跳出了小鸭,那样的惊异!
“老白毛”接着说:“你们不要以为他是瞎呈能,他是对的,他有头脑,有远见,比我们聪明。不过,你们大家也没有说错,你们想的也有道理。农村这两年才走上过好日子的路,你们过去的穷坑还没填平,当然需要钱嘛。
“可是我还要说,你们都是当家人,你们都会算这样的账,你家今年有多大的收入,才能干多大的事。李老哥,登峰说你家五口人,大概今年能有个三千块钱的收入吧,盖三间瓦房总得要两千五吧;要娶房媳妇,至少没有两千不行吧。你说,这两件事,能一年办吗,要办,就得借债。不是说:凉是风凉,穷是债穷吗!虽然是过去的说法,终究是使人受急呀。要是做两年办呢,情况可就不一样了。”
人们的脸上露出了赞许的笑容。还有很多人不由自主地在点头,尤其是上了年纪的人,仿佛听得非常入耳。
“一个公社和一个家是一样的,也只能有多大的收入办多大的事。可今年我们金光公社花了多大的精力,拿出了近三十多万元,办了二十多个企业。办这些企业的总投资要多少钱,四十多万啦,你们想,差这么多,从哪里来?”
人们开始小声说话了,象是开座谈会似的。
“现在我们停建轮窑,你们知道吗?轮窑的总投资要十七八万元之多,要占整个投资的一半。就是说,其它企业都不建,才能将轮窑建起来。而实际上呢,这些企业都建了,一大半建成了,却不能真正的运转;另一半呢,只能是拖着。我们停了一座轮窑,却可以救活一大片。何况,轮窑窑体暂时缓一下,砖机可以生产呀,你们仍然可以上班吗。”
人们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但不是气,而是思考的表情。
“我们发展企业,目的是在不增加国家负担的同时,发展壮大我们自己,摆脱贫苦,创造幸福。可是呢,现在到了一个关键时刻,老哥们,我们是继续向困境里钻哩,还是寻找一条更好的路子哩?你们想想,轮窑应该不应该停呀!”
“老白毛”说到这里,他自己也不知不觉地动了情。
说者动情,听者也不是木石。人们都静静地听着,不言不笑,仿佛被什么东西压抑了一般。“老白毛”又细细地看了他们一眼,他明白,中国的老百姓是这个世界上最善良,最通情达礼的人了。不管什么事,只要说通了,没有什么不能改变的。
“老白毛”又看了一眼周主任,杨宁,余广开他们。他们的表情是各异的,唯一一点是统一的,嘴都张得老大,眼睛有点出神。
“老白毛”知道,他们也陷入了深深地思考之中。他相信,一条新的路子就在眼前。他又摸了摸那光光的头顶。
一九八二年四月初稿
二o一二年五月整理编者按 作者说:这是三十多年前写的,三十多年前的故事。也许现在再看这篇小说,有些落后于时代,作者只是用一种纯朴的语言,将一位爱百姓,对百姓负责的老局长描绘了出来。可是在编辑看来,这反而是一部对于时下某些社会现状的好的教材。 推荐,并与读者共勉。编者按 作者说:这是三十多年前写的,三十多年前的故事。也许现在再看这篇小说,有些落后于时代,作者只是用一种纯朴的语言,将一位爱百姓,对百姓负责的老局长描绘了出来。可是在编辑看来,这反而是一部对于时下某些社会现状的好的教材。 推荐,并与读者共勉。编者按 作者说:这是三十多年前写的,三十多年前的故事。也许现在再看这篇小说,有些落后于时代,作者只是用一种纯朴的语言,将一位爱百姓,对百姓负责的老局长描绘了出来。可是在编辑看来,这反而是一部对于时下某些社会现状的好的教材。 推荐,并与读者共勉。编者按 作者说:这是三十多年前写的,三十多年前的故事。也许现在再看这篇小说,有些落后于时代,作者只是用一种纯朴的语言,将一位爱百姓,对百姓负责的老局长描绘了出来。可是在编辑看来,这反而是一部对于时下某些社会现状的好的教材。 推荐,并与读者共勉。编者按 作者说:这是三十多年前写的,三十多年前的故事。也许现在再看这篇小说,有些落后于时代,作者只是用一种纯朴的语言,将一位爱百姓,对百姓负责的老局长描绘了出来。可是在编辑看来,这反而是一部对于时下某些社会现状的好的教材。 推荐,并与读者共勉。编者按 作者说:这是三十多年前写的,三十多年前的故事。也许现在再看这篇小说,有些落后于时代,作者只是用一种纯朴的语言,将一位爱百姓,对百姓负责的老局长描绘了出来。可是在编辑看来,这反而是一部对于时下某些社会现状的好的教材。 推荐,并与读者共勉。编者按 作者说:这是三十多年前写的,三十多年前的故事。也许现在再看这篇小说,有些落后于时代,作者只是用一种纯朴的语言,将一位爱百姓,对百姓负责的老局长描绘了出来。可是在编辑看来,这反而是一部对于时下某些社会现状的好的教材。 推荐,并与读者共勉。编者按 作者说:这是三十多年前写的,三十多年前的故事。也许现在再看这篇小说,有些落后于时代,作者只是用一种纯朴的语言,将一位爱百姓,对百姓负责的老局长描绘了出来。可是在编辑看来,这反而是一部对于时下某些社会现状的好的教材。 推荐,并与读者共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