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生根,几番入梦。
他知道他抓不住她的心,他只能听听那箫音。他知道,他能给她看到的,只能是青丝怎样变成了白发;他能给她闻到的,只能是胸中的热血怎样奔腾成黄河。就像这世界上有一种人,他们注定是要活在传说里的。他们的爱与恨,痛与血总是被隐藏在暗处,像星星,只在寒夜里闪烁。
如果她期盼的是一朵鲜花,那他就会用剑,剖开胸怀。那是一朵看不见的玫瑰,那是他风流不羁的青春,那是他执著唯一的爱恋。一朵玫瑰在天地间盛开!血色浇铸的爱,纯粹而浓烈。所有的花瓣都保持了一种滚烫的姿态。一种心底的爱,经过了历炼,天空就清澈起来。
她的青春,注定要在梅雨里巷,作无休止的延续和反弹。而他,并不是那个握箫的玉人。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够俘获她稍纵即逝的箫音。他一样只是过客。纵有十万黄金,粲然头颅,也不过是,换得下她一个散漫的眼神,一缕清淡的箫音。
他收了剑,缓缓步下了香阁。
记忆里,那些马鞍上的春天,像风一样席卷过我的脸。行走江湖的少年,烈马狂歌,长剑轻裘,谁笑他狂放冶游?锦帐珠帘,朝云暮雨,谁又笑他倜傥风流?花外楼,柳下舟。当那双红酥手,斟满黄藤酒;当那首漱玉词,唱彻在黄昏后,南国的故园,那一袭春衫,又醉依在谁家的阁楼?惟有二十四桥的红药,沈园的梅花,静静地低吟尘封的旧事,朱门崔户,掩尽黄昏。
吾为君死,妾今相随。暮色里,依稀旧日金谷,风烟洛都,纷纷绿珠,轻歌曼舞。满目俊才,谈笑扫阴霾。珊瑚何足惜,争一个锦天绣地。谁在笑谈今生无悔,谁又在来世等待着依偎。龙泉剑,鸟号弓,金谷魂消,齐奴(石崇)何在?隋苑春归,片红无,一半儿狂风,一半儿雨。
淮山向晚,堂前双双归燕,问二十四桥红药,瘦几分明月?香度瑶阙,谁曾识、芳心高洁,漏过半夜,几人歌舞?可怜他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只有零落的誓言,坠楼的裙裾,散作落花,漫天飞舞
人生只合扬州死,禅智山光好墓田。古渡口,梅花亭,放眼望去,是无尽的江山。江山美好,可是少了参与的人,还有什么美好可言!谁的江山!谁的美人!谁又在弹剑长叹!我一半的江山成了衣袖里半掩的空,另一半是装满了的寂寞!混浊的时世,像一枚钉子汹涌地扎进我的心。漫过我心头的酒香,与那双纤纤玉手奏出的绝唱,从此,只能在远去的风里唱响!
谁是我净土的守望,谁是我红尘的缱绻,谁又是我掠上马背,那个不归的美人!箫沉,剑断,只有缈缈归雁,沉沉日暮,一波如注。
再回首,光阴如昨。花开花落,几番春暮。只有二十四桥的明月依旧,照耀着人间的爱恨离愁,江湖上也只有那首五陵游,在十丈软红里,祭奠着那个白衣飘飘的年代。
昔年曾向五陵游,白马嘶嘶客满楼。
樽前娥眉不胜羞,醉后年少脱紫裘。
玉颜不知何处去,月辉清瘦至今愁。
二十四桥波依旧,空载繁华日夜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