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装自己,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我爱上了这个比我大十岁的女人。是宿命?还是孽债?我不知道,但却很想知道。望着窗子,感觉在云层中穿梭。多么可笑,二十五年前,我还差点饿死在那个草棚里,而今天却坐在飞机的头等舱里,那方红丝巾依然静静的躺在衬衣口袋里,一如当年那样红,那样细柔,却让我觉得无比的沉重。
从见到他的那一刻起,我的视线再也没有离开过他。脑海里依然保留着当时他揍那个美国男人的姿态。他的力量让我吃惊,更让我兴奋。他从没有为我做过什么,而这唯一的一次却是如此的惊心动魄。他在吃醋吗?他是爱我的吗?我想着,心里无限矛盾,但有着一丝甜蜜。我想通了,不管他愿不愿娶我,都会永远爱他。自从遇见他过后,我就从心底背叛了自己的前任丈夫。尽管爱他,让我失去了父亲的信任,母亲的宠爱,但只要有他,自己就无所求了。我如释负重的叹口气,依偎在他的肩膀上。“也许我该感谢母亲。”我想。
下步该怎么办?我抽着烟。我又想起了养父,虽然早已记不清他的面目了,但他的形象一直都保留在我的脑子里。我永远不会忘记他一手提着垃圾袋,一手牵着我拾垃圾的情形
我应该怎样做,才能实行报复以慰我那可怜的养父
“爸!”小晴在他父亲的脸上吻了一下。我望着眼前江海鹰,他全然消失了在公众场合的那种趾高气扬的神情,完全是一个慈父形象。
“小施,我们单独谈谈。”江海鹰向我递了个眼神。
“妈呢?”小晴拿出了为她父母买的礼物。
“你妈听说你要回来,和冯妈一起买菜去了,准备亲自下厨做你最爱吃的糖醋排骨和红烧鲤鱼。”江海鹰边说边往书房走去,我也跟了过去。
我们都在抽烟,几乎看不清对方的脸。
“茉莉告诉我了。”
“茉莉?”
“就是我太太。”你不配有这样的妻子。我恨不得打他一个嘴巴。
“你们怎么打算?”
“我并不爱你的女儿。”我冷冷的看他。
“但她爱你。茉莉非常的爱她。她希望你们结婚。”他象在说别人的事情一样。
“你别忘了,我不被人所左右。”
我无比鄙夷眼前的他。尽管我们有工作上的来往,但打心眼的蔑视他。我知道他的江山完全是凭着他的父亲的关系坐上的——他父亲曾是革命老区的功臣。在我出身的a市当过市长。那是一位好干部,为百姓做了很多实事。包括我小时侯生活过的孤儿院都是他父亲提倡修的。当我知道这个男人正是当年开车撞死养父的人时,(尽管我知道是养父自己违背了交通规则)我恨他,恨他将养父草草的埋葬了,让我至今都没找到养父的坟墓;恨他是她的丈夫。我忽然想起了那条丝巾上的字母“ml”原来是她的名字的缩写。我陷入了极度的矛盾当中。我恨他们,但却周旋在两个女人之间,并且一直潜意识的爱着这个叫“茉莉”的女人。我现在才真正认识到自己。我以为自己被父母遗弃,痛恨所有的女人。而事实上在辉煌的这几年里,我的确玩过无数的女人,形形色色的都有,包括小晴。准确的说她算半个,她身上的那股茉莉花香和红丝巾上的一模一样,这一点深深的吸引了我,让我一直很忍让她,因为我不想失掉一个让我感觉亲近的女人。一直以来都对自己的行为不可思议,而现在一切都明白了:以前所做的一切,所为的一切,都因我一直深爱着二十五年前那个给予我红丝巾的女人,而这个女人就是小晴的母亲,芹茉莉。是爱?是恨?是恨?是爱?我该何去何从?
“爸,这是真的吗?”小晴泪流满面的站在门口。手中拿着什么东西。
“是真的,乳腺癌,中期。”江海鹰的眼里涌出了泪花,真是难得。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小晴在他父亲的怀里啜泣着。
“你母亲怕你担心。她非常非常的爱你。”
“妈妈什么时候动手术。”
“她说等你回来后。”
我静静的走出那个让我伤心的房子。我以为我会恨那屋子里的所有人,但我错了,因为我不可救药的爱上了那个叫茉莉的女人。本以为当时她只是骗我的,只是想利用我把她的宝贝女儿带回来,而这些竟全是事实。我想到了父亲死的那个晚上,我一直在草棚里等着他回来,直到晕过去,醒来后又望着那扇快要倒塌的门直到再次醒来,看见一对年轻男女芹茉莉俯下身来,把一个包袱放在我脚边,然后看了我一眼,摸摸我的头,转身走了,然后我发现了钱,发现了红丝巾这是孽债!他们杀死了养父,而芹茉莉失去了生育能力,现在又得了绝症。可这个女人是无辜的。罪魁祸首应该是他的丈夫啊。老天,你怎么没长眼睛呢,你怎么如此的不公!我把脸深深的埋进红丝巾,泪水浸润了整个火红的方巾。
五
我再次见到了她,想告诉她所有的一切,否则我会后悔一辈子。我苦苦等了二十五年,寻觅了二十五年,爱了二十五年,二十五年了,整整二十五年了,我每时每刻都在回忆着她,呼唤着她,而现在她就在我的面前。也许很快就要永远消失在我的面前,而我一生中的爱也将永沉海底。是的,我要告诉她一切!我要和她一起沉入海底。这二十五年来,我之所以苟延残喘的活着,只因为有她的红丝巾温暖着,有对她的爱支撑着,而她却要永远的离开我了,我一定要告诉她,我爱她,从二十五年前的那个下午开始。我鼓励着自己,但当她缓缓向我走来的时候,事先想好的一切都消失得无形无踪。
“谢谢你。”我感激的望着他。忽然我在他的衬衣口看见了红丝巾,看见了那两个再也熟悉不过的字母。他立刻把丝巾塞进口袋。
“你,你这是从哪得来的。”我早已把一切都看清楚了。那正是我的丝巾,是结婚时母亲送给我的,我把它送给了一个孤儿。
“我就是那个孤儿。”我眼里含着泪花,本不想让她在手术前知道。天!这是孽债啊!
她脸色苍白。眼泪如断线的珠子流了下来。“这是孽债!”
“求你别伤害我的家人。”她哀求我。我看见了她眼里的悲痛和恐惧。我好想抱住她,吻干她眼里的泪。
“不。我想过,但我不会做。”
“那你为什么帮我?”
“因为”
“你还是想报复!你想利用小晴来报复!”她狠狠的盯着我。我第一次看见她这样愤怒。
“我不是!”我多想挖开自己的胸膛,让她看看我的心,哪怕滴血而死。
“你是!你这个卑鄙、无耻、下流的恶魔!”我看见她的脸苍白无比,我好想抱住她,哪怕只是十分之一秒时间,死而无憾了。
“因为我爱你!”我的眼泪夺眶而出。
“是的,我爱你。”我喃喃的说。我爱你。茉莉姐。从二十五年前,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除了养父之外,从来没有人对我那么好,只有你,只有你二十五年了,我每时每刻都把你的红丝巾放在口袋里记得有一次我去街上要饭的时候,遇见了一大堆流氓,他们抢光了你给我的钱,抢走了丝巾,我给他们磕头,磕得头破血流让他们还给我,他们不给,我就和他们撕打,被他们用砖头打晕。醒来后,手里紧紧的握着丝巾”
“你别说了!”她不可思议的看着我。
“不,我要说。我爱你,二十五年了,我从没爱过任何女人,包括你女儿,除了你”“不许你侮辱我的女儿。”我打了他一耳光。这是二十五年前那个让我牵挂和愧疚的孩子吗?我好痛心,我应该坚持抚养他的。
“我爱你。”他抓住了我的手,把我弄得好疼。
“我爱你”
“你放开!”我顺手抓起桌上的杯子向他脑袋砸去。
顷刻间血流到我们两人的手上,但他依然没有放我。
“你流血了!”我惊叫起来。他这才把我放了。我快速用丝巾堵住伤口。丝巾立刻被血浸透了。
我笑了,感到无比的欣慰,如果我的爱能够换来这个女人的爱抚,我宁肯一直就这样流下去。
“象你这样年龄的男人不应该如此的冲动。”我开始真正意识到他再不是二十五年前那个眼里充满了羞涩和胆怯的孩子。
“爱一个人不需要克制。”
“你别这样说,我会把你当做弟弟。”是的,早在二十五年前就希望这样。
“不,我不是,我一直把你当作我的女人。一直思念着你。”
“你别再说了”我很乱,很难过。他不再是那个小孩,是一个男人,一个很有魅力的男人,而我是个女人,一个早已没了爱情滋润的女人。面对他炽热的目光,我迷离了。这个男人竟然爱了我二十五年,二十五年,我深深的被感动了,泪水泛滥似的流了下来。
“茉莉,我不会扰乱你的生活。”我深情的望着她,流着泪。
“我只是偷偷的爱就行了。”
“求你别这样,我不值得你这样!”
“我认为值得就行了。”
“你,你别这样。”她再次哭了。我怎么又让她哭了?该死!
“你爱你丈夫吗?”
“我爱我的女儿。”自从二十五年前的那次车祸,我再也没有爱过江海鹰。但为了仅有的女儿,我没有离婚。
“是因为那次车祸?”他猜到了我的心思。
“是的。”我坦然的看着他,手依然轻轻的摁着红丝巾。
“能让我抱抱你吗?”我急切的望着她。我是个男人,一个正常的男人,我急切的想要占有她,但我害怕伤害她,伤害她比杀了我自己还难受。
她迟疑片刻,依然保持着固定的姿势。我再也无法控制自己了,紧紧的抱住了她。她努力的挣扎着,但我更紧的抱着她。
“这是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我妥协的说到,眼泪一滴滴的流到她的脸上。我不忍看她那因为激动而更加苍白的脸。
“谢谢你。”她的眼泪打湿了我的衬衣。
“你一定要好好的活。一定要挺过这次手术。”我哽咽着,声音沙哑。
“你一定要活着。答应我!”我恳求她。
“我答应。”她含着泪对我微微一笑。
“求你照顾我的女儿。她爱你。”
“我只爱你。”
“求你,为了我,照顾她。我怕”我感到她在发抖。
“求你!”
“答应我!”她挣扎着往下跪。“答应我!”她的手好冷好冷,象冬天的冰。
“我答应你。”我颤栗着,和她一起跪在地板上。
“谢谢”她泣不成声。
“我们很多人都在为爱而爱,为无爱而爱。”我无奈的说,仰天而泣。
“是的。”她的眼泪在一刹那间崩溃而出,像血一样,有着茉莉花的浓香。我的心痛得难以呼吸,我是如此的深爱着她,却要被迫接受她的女儿。为什么?为什么!
难道仅仅是“为爱而爱,为无爱而爱”不!不!当我准备再次抱紧她时,她冲出了ktv。丝巾滑落于地
我踉踉跄跄的走到窗前,紧握着丝巾,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茫茫人海中。我仿佛听见自己的心在瞬间溃崩,支离破碎的,漫天飞舞,手中的红丝巾滴着鲜红鲜红的血,缓缓的向地平线飘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