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
勺八到北京第三天,就收到一条短消息:
我只好嫁人了。来源:尹方
勺八想,看来真的是要嫁人了。一个“只好”让勺八读出了许多的不安和欣慰。本来想马上回个消息的,但似乎要说的话很多,或者说,要回的短消息有好多的版本,一时取舍不下,就先搁下了,到了晚上要睡的时候,才想起来,就有些内疚,就草草地回了句:
愿你幸福。目的地:尹方
但对方好像没有反应,不知是睡了还是不想再多说什么。勺八心里有那么一点失落,写出去的东西总是期待着有个回音嘛,不过,勺八又很快地安慰自己:这样也好,一切都可以告一段落了。在感情问题上,勺八常常采用这样的“冷处理法”好像尹方也明白他的意图似的,就那么让他的“愿你幸福”落入了时间的黑洞里,无声无息。
当然,这无声无息的黑色并没有揪着勺八睡不着觉,更主要的还在于他们之间有一份非正式的多版本的协定。勺八戏称“尹方协定”不知是说这是关于尹方的协定呢,还是说这是尹方的协定。也许还是一些后现代主义评论家说的好,一切文本的生命都在于解读,文本本身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关于尹方协定的几种版本
一,所谓经历版
勺八不是个思想家,虽然他的名字听起来像个诗人,但他喜欢用皱眉头表示他在思考,所以,他的抬头纹就特别的深,头发又常常像个鸟窝,看上去有点爱因斯坦。他没有学过系统的哲学论著,但喜欢看闲书,也想点东西,所以不知不觉中就形成了自己的一些“哲学”--当然,都是一些生活指南类的入世思想,就像儒学一样--最近一段时间,他自我哲学的核心,或者说关键词就两个字:经历。他认为,一个人最重要的就是经历。去经历各种各样的事,经历各种样的时间和空间。当我们老的时候,要死的时候,只有经历可以慰藉我们,也只有经历可以伴随我们一生,并让我们带走要说他现在,就正在经历着一种新的生活。这会,他只能算是个浪子,和流浪汉差不多,只是带了那么几本书和一缕两缕的乡愁,使他看起来像“带着乡愁,我开始流浪--”的游子。他来北京,到北大来旁听,就是在他自个“经历”哲学的指南下来“漂流”的,算是“北漂一族”的青年志愿者吧。和很多北漂的人不一样的是,他并不想自己在北京这座城市找到事情做,也不想赚什么钱,他只是想来北大经历一下,圆一圆北大梦。虽然他知道自己作为一个旁听生不可能经历一个真正的“北大人”的一切,但作为一种经历,一定是不会亏本的。何况,北大真是块圣地,学术的思想的圣地。在北京这陌生的地方(其实感觉起来又是那么熟悉,当他看到天安门,就觉得这是他小时候就到过的地方,毕竟,这是我们的首都北京呀)和陌生的人群中(但是当他一听到北京人那“京腔京调”他又觉得那么亲切,我们平时从电视里听到的最多的就是这样的声音),他在心里就涌起了小时候去亲戚家做客的感觉,有点拘谨又有点激动。有好几次站在未名湖畔,看着小东风吹拂下的未名湖,觉得自己的一片冰心,就像在那湖水里荡,和着家乡的山水和人影,就那么一小浪一小浪地荡,咬着湖畔的青石幽幽地响。不过,这也是一种经历,从小到现在,他还没有在一个离家这么远的地方生活着呢。虽然,这要他付出不小的代价,他要抛下他的工作,他得花不少的钱--用他微笑的话说是,他把自己的老婆本都给垫进去了。但是,他坚信,经历是永远都不会亏本,永远都不会打折的。一天生意做下来,老板们会沾着口水数他抽屉里的钞票;一生过下来,老人们会在“回光返照”中清点他的熟人和故事;就是那似乎六根清净的老纳和老尼,在他们掐着念珠的时候,也一定在掐着“一切皆空”的时候顺便掐一下某个人的影子或某个故事的尾巴不然,他们为什么越来越急促地念着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呢?只有经历可以弥补时间的无情流逝带给我们的恐慌,只有经历可以让我们留住一些青春的“寒塘月影”只有经历可以让我们微笑地合上我们的双眼只有经历了,我们才能读懂弘一大师临终写的“悲欣交集”一切的一切,我们要的就是经历。
要来北京的时候,勺八问过尹方的意见。
“你这是在征求我的意见吗?你其实都已经决定了,我说什么不都是一样?”尹方不高兴地说,但好像也没有特别的伤心,他了解勺八这个人,也能理解他做的事。
那倒也是,看来我又自私了,勺八说,心里有点过意不去。
“你在家是呆不住的,你这个人就是爱折腾,你走了也好,我就可以一门心思地嫁人了,我可陪你折腾不起,你不知道,我妈今年对我催得多紧--”
我知道,女孩子嘛,一过二十五--,勺八这么在心里为自己辩解。
二,现代游戏版
“你这是找借口。”开始的时候,尹方总会闷闷不乐地这样说。
“我觉得也像是这么回事,我好像真的是在找借口,但好像又不全是--这样吧,我们一起来设想一下,假如我们明天就去登记,我们的生活会是怎样呢?--”不知为什么,和尹方,勺八永远争不起来,也吵不起来,他们总是轻松的时候多。不过,勺八也常常扪心自问:我是不是真的在找借口?
“好吧,我们一起来做做这个游戏。”尹方说。
“明天我们一起去登记,”他们差不多是异口同声地说“然后我们就是合法的夫妻了--”说到夫妻,他们俩都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这样羞涩的感觉真好。
“明天晚上,我们就可以--”这肯定是勺八版的。
“哪有那么快,我们还得先摆酒席请客呢。”尹方看来是并不准备反对勺八的想入非非,至少是在语言上半推半就了,只是,她觉得这中间漏掉一些世俗的环节,这也说明,她已经进入虚拟的真实状态了。女孩子都这样,她们的兴奋和悲哀都生活在语言里。
“那好吧,”勺八说“我们再一起来说说。”
“我们要好好庆祝一番,庆祝有情人终成夫妻,摆它个十桌八桌的。”勺八。
“那岂不是要累个半死?”尹方担心地问。
“那是,不过这是快活的累,累死也值得,我的很多朋友都是今天结婚,明天才入洞房的--”
“什么意思?”尹方不解地问。
“结婚那天太累了,又不得不喝酒,就一醉醉到第二天,所以说是今天结婚,明天入洞房。不过,现在的人一般都是今天结婚,几年前就就把洞房给入了。”勺八一说两说又说远了,尹方赶忙叫打住,打住。
“然后,我们开始过日子,生孩子,我嘛,烧菜,你嘛,洗碗、洗衣服--”
“那你不是不能看书写东西了?不是没得去旅游了?”尹方担心地问。
“那当然,熊掌和鱼翅不能兼得嘛,你不是也不能干自己的事吗?结婚,女人付出的比男人还要多。”
“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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