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四个多小时,我们不打算先回学校,而是在附近打发一下时间。逛了一会儿后,我实在疲惫,就和他点了杯饮料坐着玩手机。
“念衣。”虞非白突然喊了我一声,“如果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也会像孙安琪那样包容我吗?”
我边打着字,边说:“看你做什么事了,我会包容你的,罪不大的就少打你几下,情节严重的就往死里揍。”
“你难道不是应该跟我说点温馨的话吗?”虞非白撇撇嘴。
“你又不是孩子,还要我哄你不成?”我翻了个白眼。
“可是。”他认真地看着我,“如果你做了对不起我的事,不管是什么,我都会包容你的。”
他含情脉脉的目光让我无所适从,慌张之下,我说出了很破坏气氛的话:“那可未必,不要把话说得那么满。一个人总要有自己的底线,就算无条件包容,也不代表不曾心怀芥蒂。”
“你是这么想的吗?”虞非白眼中的光亮摇了摇,像是快要熄灭的烛火。
“我,我那是想起在书上看到的句子了,别理我。”我讪讪地笑了几声,说。
算着时间差不多了,我们步行到海滨公园,寻找吴芬的女儿。海面还在涨潮,来玩的人不多,但海滩很长,崔思烟也未必会在这个时间点出现,我们的任务还没那么轻松。
自打我说错话后,虞非白就一直有点闷闷不乐的,总让我觉得是我欺负了他。为了避免尴尬,我建议和他兵分两路,一人从一头开始找,然后再碰面汇合。
他很爽快地答应了,也没有说什么舍不得我之类的废话,倒让我挺意外的。
沙滩上堆着不少黑色的岩石,从旁边走过的时候,我惊动了无数只海蟑螂。它们用纤细的脚惊慌地逃窜,我甚至不敢细看那恶心的画面。
一个中年妇女带着一条金毛狗在海边玩耍,那狗扑进白花花的海浪里,爪子刨动,游出好长一段距离再回来。上岸的时候,它屁颠屁颠叼着一个东西给主人。
“你捡了什么啊?”女主人问道。
金毛狗嘴巴一松,深棕色的皮革钱包就掉在了沙石间。那钱包泡得都快烂掉了,里头也看不出有钱财等物品。女主人笑着夸了它两句,带它继续往前走。
我在他们前头走着,忽然间,那条狗“汪汪”大叫起来,吓得我还以为它要来袭击我。
转身一看,它的确在冲着我吠,牙齿龇得很可怕,仿佛我是什么妖怪。
“毛毛,你乱叫什么呢!”女主人拍了拍它的头,骂道。
我看了它几秒,又觉得它不像是在吓我,而像是在喊别的东西。
我的身后是一片低矮的红树林,矮的不过到腰部,最高的也只是差不多和我平齐。那金毛狗前半身伏低,做出攻击的准备动作,朝那树林狂吠。
我往旁边走开几步,发现它的确不是对我有敌意,它的目标是那片小树林。狗是有灵性的生物,能够看到人类所无法发现的脏东西,比如鬼。
天渐渐阴了下来,海浪推得水波上涌,刷洗着树林下方的泥土。这段路的海水看起来很脏,是黑色的,在没有光亮的树根处,那颜色更是浓得宛如化不开的墨汁。
看着看着,我竟看到树林底下的海水冲来了些奇怪的东西。几个人头在波浪上载浮载沉,最后在沙面上搁浅。潮水不断涌上来,推得它们左右晃动,肿胀的眼皮下,几双只有眼白的眼珠子直视着我。
“汪!”
在我因为那一幕震撼得无法呼吸的时候,是金毛狗的叫声唤醒了我。再看去的时候,那里哪还有什么人头,不过是几个丢在那里的椰子罢了。椰子大概是谁吃剩的垃圾,泡得发黑,还能看到一点里面的椰肉,树丛那边光线昏暗,我才产生了错觉。
“走了,回家去了。”女主人不知金毛狗为何会突然变得这么异常,怕惊扰到海边的人,只好拉着它匆匆离去。
我蹲下来观察那片树丛,可再也看不到那些异常的画面了。
是我多心了吗?
蹲久了腰有点酸,我揉着自己的腰,无意中看到了一个人。
那个女人捧着一个四四方方的东西,往海浪里走。她踩着破碎的石头垫脚,一直走到没有地方落脚了才定住。
她惆怅地看着海边,嘴唇掀动,不知在说些什么。最后,她打开那个东西,倾斜着往海水里倒。无数细碎的粉尘掉入海里,还有的随风飘散。
我心中一喜,想必那就是崔思烟了。
我快步向她走去,不成想那风忽然转了个头,那些骨灰就跟着风向我这边吹来。我可不想吃一嘴骨灰,忙向旁边跑开,还用手去遮挡。
“崔思烟,你找死啊!往这边撒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