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江北,一江之隔,却有天壤之别。十六年前投胎转世之际,遭遇一场罕见的强台风,本该投在富庶的江南,却被强风刮到了江北一个穷僻的村庄。要改变命运的劫难,对我而言:惟有读好书!
爸爸从小不识数,常被同伴们奚落为傻瓜。他也总是一幅傻笑的嘴脸。传说,爸爸小时候去供销社打酱油,他嘴里念叨着:酱油、酱油不小心摔了个跟头,爬起来,就忘记是打酱油,还是打醋了,拎着空瓶子回家问家长去了。
鲜花插在了牛粪上,体态玲珑,俊俏贤淑,心灵手巧的妈妈也认了命中的劫数。我的出生乐坏了爷爷。爷爷的俊朗、聪慧流传在小桥流水人家,他是有名的铁算盘、智多星,在村里当会计。
在我咿呀学语的时候,好像是无师自通,我把爷爷挟回家用来引火的报纸,翻来倒去,不知不觉间竟然认识二千多字了。一夜之间,我的名气传遍十里八乡。好奇的人们常常拿张报纸或书页来我家,要我读一读,其实都是来考考我,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嘛。
我会蹒跚走路后,最喜欢去百米外的一个小卖部玩。那是一个皓颜白首、清癯矍铄的老人家开的。据说,老爷爷的儿子是本地区第一个高考状元,十六岁就考上了我国一所军队的重点大学,是那所大学里年龄最小的学员。乡亲们把他传神了,说他是文曲星转世。他们哪里知道,我才是那颗最耀眼的星星呢!
老爷爷想儿子想的一夜间白了头发,不苟言笑,惟独见到我就眉开眼笑。每每是找出一张有字的纸要我读,我奶声奶气读得朗朗有声,老爷爷眯起眼睛听得津津有味。
然后,他挑出“疑难”的字来问:“这个字怎么读?”
我一一读出,老爷爷频频点头夸赞我:“对了、对了”
末了,就是从货架子上去下我最爱吃的“果子”(糕点类)送给我。有人偷偷地告诉我,老爷爷大字不识一个。
我每次拿着奖励的“嚼裹”兴高采烈地走在阳光下的田埂上,金灿灿的油菜花和绿中泛黄即将成熟的小麦,比我的个子还要高出许多。我置身于这花海麦浪里,展开花肚兜兜,像翩翩起舞的蝴蝶,有了飞翔的冲动。
我到三岁时,就能跟着上小学的姐姐念书去了,老师不认识的字也要来问我。随着我名声大噪,关于我的身世,也海水涨潮似的沸沸扬扬起来。终于,愚昧的乡亲们杜撰出了一个惊世骇俗的故事:我那个傻爸爸怎么会生出我这个早慧的儿子呢?想必是精明聪慧的爷爷所为
爸爸听了这话,仍是傻笑;妈妈却哭红了杏眼,寻死觅活;爷爷是跳着脚的骂街,说人们缺少“德行”我也好像一下子失去了耀眼的光环,心情暗淡了许多。
恰在这时,老爷爷的儿子带着新娘子回来了,听说村里出生了一个神童,点名要见我。我站在这个也被神化了的状元面前:但见他,其貌不扬,没什么了不起的地方,只是他军装上的一颗颗银星星闪闪发光。还有他身边那位东北来的新娘子,更是有别于我们江北的女子。她个子高挑儿,体态丰韵,匀称健美,神韵大气,谈笑风生,性情爽朗。
她一见我,眼神就流露出万分的欢喜,忘记了羞怯,摇着状元的胳臂乞求道:“认这孩子做我们的干儿子吧!”
我还是第一次见外面的人,也是第一次听到她一口标准的普通话,语音甜美清脆,像山涧泉水叮咚悦耳。她情款款,意切切地看着我。她明媚的眼神像一缕缕明丽的阳光,驱逐着我心理的阴霾。
状元逗她:“我们刚结婚,你就想当妈妈了。”
新娘子也不气恼:“你快问问这孩子,愿意做我们的儿子吗?”
状元笑了,故意拉长了语调:“你不了解我们这里的风俗,做干妈可是有条件的。”
新娘子急切切地:“你快说,要我做什么,才可以认这个干儿子呢?”
状元诡秘地笑着靠近新娘子耳语,但见,新娘子的脸腾地红了,并追着状元喊打:“你坏,你坏,我才不信呢!”
状元的妹妹出来救驾:“嫂嫂,我哥说得没错。要认干儿子,是在孩子出生的时候,第一口吃谁的奶水,谁才有资格做干妈的”
新娘子又羞又失落,看着我的眼神是恋恋不舍与爱惜。爸爸来领我回家了。新娘子给了我好多好吃的,不仅仅有我喜欢吃的果子,还有喜糖,以及我从未见过的“羊肝羹”、“果丹皮”我兜不了,她就要爸爸拿上。我也是一步三回头地看着她,把她的美好形象深深地印在了脑海里。
走出去好远,还听到状元安慰新娘子的话语:“别难过了,我们自己也生个聪明孩子就是了”
我十二岁就该上高中了。周围市县的几所重点中学都争着要我去就读。有的减免学杂费,有的还包生活费,还有的以奖学金的形式给我钱,目的不外乎要我给考取清华或北大。乡亲们羡慕的:“你看,人家的孩子上学不但不花学费,还能挣钱”
我最后选择了状元就读过的那所学校,并正式取学名“智军”进学校不久,就知道了状元之所以成为状元的很多故事:那年月,文化大革命还没有结束,没有考大学的说法,同学大都不好好读书,又缺乏师资。
状元是把同学们打扑克、钓鱼捉蟹、野炊聚会、唱样板戏的时间用来学习。他的数学老师把自己不会解的题就抄到黑板上:“哪位同学能解开这道题呀?还是你来解吧!然后,把解题步骤讲给同学们”
就这样,状元几乎承担了教数学的任务。上到高二时,恢复了高考。离高考不到三个月了,还没学过化学课。状元的老师进县城淘换化学教科书,结果没有买到,只是买回来一本与化学有关的资料。状元如获至宝。
苏北的夏季高温难耐,放学后,他就光着膀子,把后背帖在潮湿的泥墙上驱暑;蚊子多的直往脸上撞,他就点燃蒿草醺蚊子,自己坐在烟雾中学习就这样,没有老师教化学,没听过一节化学课,没做过一次化学实验,就连起码的教材都没有的情况下,他硬是自己啃下了那本化学资料,在高考中,百分制,他的化学得了97分!
至今能让教过他的老师心酸流泪的是:状元高考时,是饿着肚皮考的试。这也是后来才知道的。状元才十六岁,正是生长发育时期,可是,学校中午食堂卖的2分钱一碗的酱油烫(开水加酱油沟兑的),他都买不起,更别说买菜吃了。
明天要高考了,得先吃饱啊!一看自家的米坛子,就剩底子了。他就倒入饭盒里,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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