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儿站在角山至高点明长城废墟的一块巨石上,这里人迹罕至。茕茕孑立,形单影只,茫然环视,山也苍茫,云也苍茫,天也苍茫。悲从心生,终于使出平生的力气,对着东北方向的苍穹云海从胸腔里悲绝地呼喊出:“妈——”
那是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唤,那是一声绝望的呼唤,那是一声泣血的呼唤,继而是泣不成声的“呜呜——”伴随着上气不接下气的呜咽。松涛呜咽,山谷呜咽,白云呜咽凄惨的呼声回荡在群山峭壁间,打着旋转,翻着云涛,飘向遥远的天际。
天空不再蔚蓝,太阳时隐时现,云海涌着黄色的波涛,覆压在山岚之巅。慧儿像是在凝聚自己的气力,然后慢慢地张开双臂举起,前倾着身体:“妈——呜呜——”
前几天,在qq遇到了在那遥远的小山村里结识的那位朝鲜族友人:“您还好吗?好久不见了!”
像是见到久别重逢的亲人:“我最近心情和身体都不太好,主要是心情不好,一个人在家里胡思乱想,那些精神上的折磨挥之不去,想去你那里爬长城散心,好吗?天气又突然热了起来,想必爬长城是困难的吧?”
“怎么了?身体有什么不适吗?什么时候来,欢迎您,我一定陪您去长城!”
“主要是精神不愉快,一言难尽。不想说不愉快的事。”
“没关系,或许我能开导您!其实人生到了中年,没有必要计较什么了,现在最好是随遇而安!”
“那我发到你邮箱里吧!那不是一篇文章,而是我当时回到家里写的‘绝笔’。此时,我是冒着失去你这个朋友的风险写这封信的。如果你看了,失去了你的友情,我会难过的。但是,比起要你不知情地来保持这份脆弱的友谊,使我担着精神负担要好得多。如果你看了,发自内心地来接受我、爱护我,那我就感到幸福了。而且不再担心友谊的丢失。如果你看完了,还能接受我这个朋友,我再去!”
慧儿最近像是着了魔,把朋友们进行了甄别遴选,认为是品德高尚的、最值得珍惜的、最不想失去的、最怕失去的朋友,她都给发出了一封内容相似的信件并附录上那篇泣血的“绝笔”读懂文字的、读懂心情的、读懂处境的、读懂感受的、不离弃的、不背叛的、不躲避的、不伪善的、重情意的是真朋友!情同手足!贵为良师益友!
半小时后:“我看过了,为什么要起这么凄凉的名字?也许是永别里的主人公是您吗?其实即便是您,乙肝病毒携带者和我们交朋友有什么关系呀,我知道病毒携带者和患者是两个概念,我认为它不会是我们作朋友的障碍,您把心态调整好,没什么,就把那个人当成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以一笑应付之。心要放宽,作家嘛,就是要有常人没有的胸怀,我永远都是您的支持者。不过从照片上看,您很健康。有些乙肝病毒携带者只要不犯病,一辈子也不传染,什么都不要怕。人间万象,您要笑看人生。”
“因为同事之间的矛盾就有这样的想法(轻生厌世),您太不应该了。和那些小人计较什么,就是您的不是了,要知道和一个不懂事的孩子有什么要计较的呢?您还是没有调整好心态,其实您完全应该以一个高姿态,小瞧他们,粪土周围众小生。也不要总惦记着自己曾经为他们做过的好事,因为他们是忘恩负义的小人。如果觉得实在和他们不好相处,可以请段病假,四处走走,修养身心,不要总想那些窝心事。静静心,不要拿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了。在长城脚下,有个老哥永远都在关怀着您。”
慧儿含泪笑了:“我的朋友们为什么也都是这么善良的人啊!都是劝解我宽容、忍让、调整自己的心态要是她的朋友能说一句:你别没事找事,别总盯着漫骂人家了!那么情形也不该是现在的情形了啊!”
就这样,慧儿决定听从朋友的建议与邀请去爬长城!让古长城的雄伟壮丽的气势,来驱散心胸的狭隘与阴霾。当她跟恋山提出散心时,他没有表示异议。
但是,等慧儿说:“我明天去爬长城吧!”
恋山阴着脸说:“你出去了,就别回来了!”
慧儿的心一颤:“那我就跳长城!”
“跳长城也摔不死!”
“那我就跳海好了!”慧儿生气地说。
她知道他的意思:摔伤了,不如摔死的好。她知道那不是一句玩笑的话,夫妻之间把话说到这份上,话中的分量是能品味得出的。
她暗自伤感了许久,走在鹅卵石铺就的小径上散步,专挑那突兀比较厉害的石子上踩,把脚的某个部位硌得生疼,体会那疼痛后的快感。这样心灵的痛似乎就减轻了几许。
还是对恋山抱有一丝希冀地说:“其实,你看我在家闷闷不乐或胡思乱想,不利于我的身心健康,就应该主动提出要我出去走走的。你应该信任我的朋友,当然更应该信任我!”
他没有知声。慧儿以为他默许了自己的出行,心理释然了许多。
当恋山和儿子晚自习回家,看到慧儿在整理明天出行的物品时,他的脸更阴沉了。然后,什么也没说,就一个人上床睡了,而且是紧靠他自己的一边。一米八宽的床,慧儿看着他那拒人千里之外的睡姿,感觉很远很远,那是心灵的距离!
以前,不管慧儿上床多晚,他也会在睡意朦胧中把手搭过来的,给予温馨的关怀。今晚,他却一动不动保持着沉默与冷寂。慧儿不想这样子出游,想要他欢喜地送她出去,欢喜地迎接她归来,告诉她:把忧愁烦恼都抛到九霄云外,轻松地回来过幸福的日子
想到这里,慧儿按下自己的伤感,把温柔的身体向他靠近再靠近
他始终没有理会慧儿的心情,她的心寒冷到要把泪水结成了冰凌。像是个叛逆的少年,更坚定了出游的决心。
清晨四点多,慧儿醒来,洗漱完毕,不知道早班车是几时。她想做最后的征求与探询,温存地坐在他的身边,用手轻轻拍了拍他露出被子外的胳臂,语气柔婉:“我走了!”
希望他或挽留或相送,但是他连眼皮也没睁,连哼都没有哼一声回应。慧儿的泪水下来了,还能说什么呢?背起背包,悄悄地掩好门
一夜没有睡好,身子还有点打晃,出门叫了出租车直奔火车站。买了第一班的车票,还有将近两个小时的等待,谁知恰逢这班车晚点四十分钟。在等候中,慧儿想着他的那句:“出去了,你就别回来!”
不回来,又能去哪里呢?她不想把事情或感情弄僵,动摇了出游的决心。但是想到已经通知朋友接站了,怎能出尔反尔?以前也太顺从恋山的意愿,几乎和外界断绝了一切的联系。但是,他不想懂得妻子的心理需求和精神上的磨难,只要求她安心过好日子。
慧儿多次说过:“你也看看我写的文章和日记,就知道了你老婆心里想的是什么了!”
每次恋山都不屑一顾,好像慧儿的心思好坏与过好日子无关紧要。
候车室里空气污浊不堪,入夏还不曾见到的蚊子,把正在看书的慧儿咬得坐立不安,手臂、脖颈,甚至连脚指都没有放过。这时,慧儿想到了家的整洁温馨,花园里空气的清新、花草的芬芳。想恋山要是此时来个电话或出现在眼前,就立即跟他回家去。
挥动着书本驱逐着那些可恶的蚊子。在离家门口不远的候车室里度过了三个小时的寂寞等待的时光,人生有多少个三小时啊!
眼看着晚点车也终于到来时,慧儿还是放下尊严拨通了恋山的电话:“我走了,你带好孩子,照顾好自己!放心吧,我会按时归来的!”
慧儿还担心恋山拒接电话,也希望他说:“你别去了!”
那头传来的是恋山不冷不热的一声:“恩!”
没有关怀,没有嘱咐,没有召唤泪水又溢满了眼圈。难道这就是那套着幸福光环人人羡慕的美好爱情生活吗?
还好,车上有空座位。慧儿赶紧给友人发短信:“我八点左右到站,请来接我!”
接到的回信是:“你是谁啊?”
慧儿心啪地一声掉在了地上:“坏了,我遇到一个酒鬼了!”
回想往昔友人谈吐的知趣与幽默,回想前几天友人的盛情邀请和谆谆开导,回想昨晚还去电话与友人的约定:“我明天过去,别忘了接我!别关机,看到新号码别拒接电话,那就是我的!”
那头传来似醒非醒的声音:“欢迎您来!我一定会去车站接您的!到时别忘了发短信给我!”
在列车上,起初慧儿很沉默很忧郁,想着恋山“你别回来!”的伤情话语;想着友人的“你是谁啊?”的遗忘。心理盘算,既然出来是散心的,那就别管他们了。要是没有人接站,那就自己爬长城吧!
对面的一位年长的乘客,是个快乐风趣的人,怀里抱着一个大型玩具车,自豪地说是送给孙子的礼物。谈论着怎样地嘴不甘、心却甘地给儿女们“服劳役”怎样地没有了自己——原来他是到北方给儿子带孩子,老伴去南方给女儿带孩子
慧儿忍不住发表了自己的观点:“老人得有自己的生存方式和自由空间,不能把余年都耗尽在这无休止的‘劳役’里。你可以给儿女出保姆费啊!把自己和老伴解放出来,去游山玩水”
“那是不现实的,下一代把他们的下一代交到了我们手里,那是无法推卸的责任啊!除非你闭上了眼睛。儿子总来电话,儿媳妇也总说人家都是老人亲自带孩子。保姆带不好孩子,孩子总生病,你不去行吗?”
慧儿不理解地摇摇头:“现在三十几岁的人跟我们就有代沟了啊!我们都是自己带孩子、工作。孩子也生病,打完针就被送回幼儿园或锁在家里,无助时也陪孩子一起哭过。但是,擦干眼泪,我们从来不要求父辈做什么,只要他们健康平安不来叨扰我们就偷着乐了。比如,我爱人是独子,公公婆婆从来没要求过他儿子要怎样怎样,我们就十分感动!可是,有的人家的老人就不这样了,以为儿子出息了,不管大事小情,今天一个电话,明天一个电报”
“看来你很自立,又通情达理。你有这样的老人是幸运的,老人有你这样的儿媳也是幸运的。冒昧地问一句,你今天是去哪里?有何公干?”
慧儿顽皮地一笑:“我这是离家出走啊!老公说了,出去你就别回来了!我准备跳长城,老公又怕我摔不死,我只好去跳大海了!”
长者哈哈大笑,指着慧儿对周围的旅客说:“你们看看她像是离家出走的人吗?没有忧愁,没有哀伤,没有绝望,谈笑生风,洋溢着一脸的幸福青光。大海,你是跳不成了,海已枯了。要真如你所说,听我的话,下一站就下车,立马打的回家去!”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既然出来了,就放松心情爬长城去了!”
“那说不定,你一下车,老公也到站等你了呢!”
“他不是你说的那种浪漫情怀的人!我已经打电话给他了,说出去了,还得回来的,要他放心!你说‘海已枯’,很感人!那我就平安归来吧!”
“那肯定有人接站了?现在好人不多,你可别被人骗了。”长者神经兮兮地逗乐。
“没人骗我的。骗我什么?一没钱儿,二没色儿。只要自己有做人的分寸,不贪小便宜儿,就没有人骗得了你的。”
慧儿的话把周围的人引得哈哈大笑或点头赞同。雨点欢快地敲打在车窗玻璃上。田野的绿涛,也欢快地奔涌着,像是要挤上列车坐一程。
谈笑间,收到了一条短信:“此时,你到哪里了?我穿的是白色凯迪拉克上衣。”
这时,慧儿把心放到了肚子里,自己的感觉没错,那是一个值得信赖的友人。
走向出站口,慧儿就寻找穿白色上衣的人,她不认识什么品牌。但见一中年男子,是白色的休闲t恤,体态有些发福,目不转睛地看着出站的人。慧儿第一意识告诉自己,那人长的像是个朝鲜族人。就有意走过他的面前,但是没见他有什么反应。左顾右盼,又没有看到其他穿白色上衣的人,慧儿想走上前说:“您是来接我吗?”
怕是唐突,慧儿转到那人的身后面,看他右手拿着手机,就拨打了友人的电话,看他什么反应。果然,手机响了,他举到了耳边,回身也在找寻。
慧儿笑着迎了过去:“您好!是我!”
没有握手,没有拥抱,没有寒暄,仿佛是老朋友,相视一个微笑,用不着虚假的客套。坐在朋友的车里,他是一个稳健而不善言语的人,还有几分羞赧。
“吃早点了吗?”友人关切地问。
“我喝了一杯豆浆。”慧儿不好意思说没吃早饭,的确在候车室喝了一杯豆浆,为了补充一点能量,不至于晕倒。
“那我们直奔角山长城吧!我接站的时候下了几滴小雨,现在停了。”
“老天总是很眷顾我的。天气预报说今天气温高达30度,看来不会有这么高温的,天阴不雨,爬长城是再好不过的了。”
慧儿不懂得什么品牌,无论是服装还是车子。友人的车内很舒适,车窗大开,温润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送来缕缕田野里特有的泥土的气息。没有噪音,没有全封闭带来的晕车迹象。稳稳的犹如他稳重的做派,静静的犹如他恬淡的神情。
“昨晚看了一夜的世界杯赛,是法国与韩国,一比一踢平。你可知道法国是拿过世界杯的。去年韩国与日本球赛,中国记者的报道里有微词,说裁判偏向。这次证明了韩国的势力和球技”
“韩国、朝鲜是一个民族吧?那种民族的情结是血浓与水的。且不说日本的侵华,中国记者的感情倾向也应该是韩国啊!”
“就是啊!”
慧儿偷笑,自己从来不看足球赛的,更不理解球迷的心理,居然也能随着友人的思绪,听得进他兴致勃勃的谈论。
他专注地开着车,歉意地解释没有认出慧儿的缘由:“你跟照片上的不像啊!”
“可是,我一眼就看出你是朝鲜族人了!”
奇怪,认识一年多,友人从来没有描述过自己的外貌特征,慧儿也从来没问过,就是这次相约,也忘记了问一问要见的人是个什么样子。
那种发自心灵深出的信赖,感觉的真实可靠,似乎问什么都是多余的了。见面后,没有戒备,没有紧张,没有忐忑,亲切自然得像是熟识了几个世纪的老朋友。
慧儿想问:“怎么个不一像?”又觉得没什么必要,友人想说,自然就说的。
“我没有把你当成网友,我从来不跟网友见面的。我们是老乡,感觉你是家乡的妹子。”友人是不善言语的,他在努力措辞,想要对方明白见面的意义。
“我也没把你看成网友,而是看作现实中的真实的朋友、兄长,才来的。认识你后写的第一篇文章在那遥远的小山村,很多在写作上有造诣的名家评论,在我近一年的20万文字中,没有一篇能超越它的。”
“我觉得您的才华还有待开发,觉得您发表还是小问题,应该在有关练习作品上多下工夫。您具备一个作家的素质,我觉得很幸运,与一个未来的大作家成为朋友。成名了以后请不要忘记我呀,我能做的只有鼓励和支持。”他打趣着。
“我希望你的事业也是越做越大,有个做大事业的朋友,是很值得骄傲的。我以前可是有点‘夜郎自大’,虽然自谦为‘井底之蛙’。现在,我看了人家的作品,总感到自己达不到人家那样的高度,产生了强烈的自卑感,到了不敢再写东西的程度。看到自己的作品太‘浅薄’了,总觉得自己的东西拿不出手,有‘黔驴技穷’、‘江郎才尽’之感,自惭形秽,望洋兴叹,好难过。”说着说着,慧儿莫名地悲哀起来。
“难道我们任何文章写不出来的人就不能活了吗?能看到自己的不足是好事,但不能产生自卑感。人比人气死人嘛。其他人的文章可能好,但您不知道他又是经历过多少的磨难呀?您的文笔相当不错,创作灵感强烈,将来要比他们都强。我相信您的写作一定会成功的!一个大作家即将诞生了嘛!”他先微笑了起来。
慧儿沉默了。看着这个绿化得十分优美的城市,宽敞笔直的道路,心里也敞亮了起来。但是她不自信,对自己的未来没有把握,没有太大的奢望。她最关心的是怎样改善目前的工作环境,怎样制止或摆脱那些无理的漫骂和近乎精神虐待的折磨
“我给你讲个真实的故事吧!从我的故事里,您能得到点什么灵感,也是我一生的荣幸。其实我这个人与写作的人还是有点缘分的。没有什么夸耀的,我的大学同学——女同学。我毕业来到这个海滨城市,她却到了我先报名而没去的部队院校。”
“她是顶你的名额去的?”
“不是,因为学校在重庆,我怕自己受不了那里的高温潮湿的气候就放弃了。她的文笔也相当不错,我也曾帮她寻找过素材。”
“文笔不错?感情也很真?我能看到她的作品吗?她的作品是不是给你的情书啊?你帮她寻找的是什么素材?她喜欢写哪方面的?”
“当时也就是大学生的爱情故事。我们那时的学生还很朴实,觉得她有点不务正业,现在想起来人家还是挺有才气的。”
“爱情故事?她写的感人吗?”
“我们曾经一起在外面过夜,但是我连碰都没碰过她。”
“你当时什么心态?她是什么心态?要是现在呢?”
“我想的是纯真的爱情。既然我没有想和她结婚,就不能碰她。现在想起来,我当时有多傻啊!”
“那不是傻,那是真诚,是负责任。那时候的感情多么纯美啊!要是现在重逢了呢?”
“没想过。我们见面也很自然,去年我们同学会时见面了,还是很亲热的。别人见面只是握手,而她却当着许多同学的面拥抱我,把我吓坏了。”
“她真的爱你啊!我赞赏她!拥抱得对!”
“其实都没感觉了。不过同学们说能够理解,大家说拥抱再紧点!她上大学时就那样,胆子大。”
“不是情人的感觉,是同学的友情啊!比友情深一点,比爱情少一点。她心理怎么想的就怎么做了,很豪气!她主动拥抱你就是对了,她没有给自己留下什么遗憾!”
“她就是那么一个很天真的人!我说快点松开,免得别人笑了。”
“也是一个很美好的人!她是快点松开了吗?”
“估计三分钟吧,窘坏我了。”
“你不解风情,你不想拥抱她吗?”
“因为大学时我们俩走得近一些,同学们以为处对象呢。如果我想和她处对象,在大学时肯定会想起来,我当时很伟大,定力不小。”
“如过‘碰了’,会怎样呢?”
“按照当时得道德标准,肯定会结婚。其实当时多么想呀,就是顾及得多。”
“你现在感到有点遗憾?不觉得是‘损失’?”慧儿抿着嘴逗乐。
“那倒是没有,现在想起来挺有意思的,反而为这件事情感到骄傲。那个年代,那个年龄,那个机会,我还能有那个定力。一般人可能把握不住的。因为我们那个时代,很多人都是因为和女孩子有过性接触,而不得不结婚的。我想您也能了解。”
“你叫‘定力’,是自制力,你太理智了。她的性格,即使你们有什么,不结婚,她也会理解的吧!她是什么心态?她希望你怎样?你怎么会和她在外面过一夜呢?”
“我不会知道的,其实人家可能怪我傻呢。因为当时就是互相抱着,可能都没能睡着。”
“多美好的感觉啊!你们真‘纯洁’!你还是喜欢她的,她也是的。”
“是一个很好的回忆。反正我不讨厌她,也说不上喜欢。”
“要是有了什么,不也是一个很好的回忆吗?她主动约你出去的?”
“那没准就是怨恨了。一般来说,我们那个时候如果爱不成就是恨了。”
“不会的,她的性格,即使你不娶她,不会怨恨你的。我很赞赏她的!她敢爱所爱,敢于表现出来。她真的是喜欢你!”
“我觉得您有与她的性格有相似之处。”
“我没有她‘勇敢’,我有可能会像当年的你。我上大学的时候,不想留在西北,就谁也不理。在元旦联欢会上,我把班长凉在了场子中了——他伸出手来邀请我跳舞,我没有接他的手,而是扭头走开了。是我的同桌林红赶上来,解了他的尴尬。”
“哦,您真够可以的,让人家多难堪呀!那是您看不上他吧?”
“我也是很有‘定力’的。我就是不想留在西北,不管他是谁。就这样,我当时几乎不跟男生说话的。他们感到我很高傲。”
“那也要有分寸呀!伤一个人会毁一个人的。知道您是个骄傲的公主,就没什么了。”
“其实,我待人很平等的。就是你说的那样,要是谈了,就得怎样了,我不想给自己添罗乱。”
“我们在大学,上心理学课时,老师就说过一个故事:化装舞会上一个男学生装扮成女生和一个年轻教师跳舞,当男老师发现舞伴是男的时候,精神受到一定的刺激,后来那个男教师再也不跳舞了,有点谈舞色变了。”
“那个男教师心理素质也太脆弱了吧?你是说我也伤害了那个班长吧?我其实是个很热情开朗又大方的人,笑声朗朗的。后来,我和爱人谈恋爱了,我才和男同学们说话了。十七年后,他们惊诧我怎么跑东北来了。我回答:你们没人娶我啊!他们说:我们很想娶你啊,可是你不给我们机会。哈哈!”
“他们当时和我一样傻吧?”
“他们不像东北的男人那么豪爽,他们的性格都很内向,很含蓄。最多敢问一句:你毕业后留我们西北吧?我回答:不留。就都不说什么了。”
“四十岁以前对女人多点兴趣,四十岁以后对赚钱或者说好听一点——个人的事业有兴趣。您应该多研究一些现代小说。具体说您可以看看像卫彗、绵绵及贾平凹的。是的,有的人可能只考虑一些情爱描写,而不去理性分析。”
“女人、挣钱?香车美妻!你是个很成功的男人!你也挺幽默的嘛!”
一道横杆拦住了去路,抬头一看,来到了长城脚下的山门前。但见长城如一条巨大的灰色的蟒蛇逶迤而上云端,盘踞在连绵的山峦脊背之上,气势夺人。
赶紧换好登山的鞋子,拿起白色的太阳帽,来不及擦防晒霜,就向巍峨壮观的山门奔去。
友人打着晃,一会儿就用手甩汗水了:“我有十年没爬长城了!”
“你真的该锻炼了!身体虚胖到了这种程度,还没走出几十米吧!我要是你,就每周来爬一次长城,对身心该是多么好的锻炼啊!”
“我真想陪您爬上去啊!可是,我昨晚一夜没睡,实在对不起!”
慧儿怜惜地笑着:“没关系,我自己爬长城好了。你赶快回车上睡一觉吧!你放心,我自己可以的!”
友人万分歉意地回转了身子,往回走了。他真的困得站不住了,慧儿看着他摇摇晃晃的背影笑了笑,回首望着直插云霄的长城,义无返顾地向上攀登。
那用灰色的古砖垒砌的陡峭的阶梯,跨度有达半米高的,要把大腿上举端平了才能登上一个阶梯。前后不见人的踪迹,慧儿的心里总闪念着这样几组字眼:寂寞长城路!寂寞心灵路!寂寞人生路!
长城的东西跨度约有五米吧!是倚了山势构建在山的南坡,这样慧儿就是背负着太阳而攀登了。右手的城墙一人多高,挡住了外面的风景,也挡住了凉爽的风。但是,每隔几米就有一个缺口,那是用来防御瞭望的吧!慧儿就扒在缺口处看外面的景致,是连绵苍翠的松柏,如大海的波涛起伏在山峦间。
左手的城墙只有半人多高,慧儿跑过来极目远望是纵深的沟壑,也被浓郁的树木遮住了,不见那沟壑深有几许。凉风习习,鸟儿们的鸣唱,衬托出山谷的寂静,索道的轰鸣声打破了山谷的落漠。
天阴得很轻,透过薄薄的云层,阳光还是把古长城炙烤得高温起来。把慧儿的脸烤的发烫,浑身的汗水已浸透了衣衫。那弓着身子攀登的姿态,想来也是不美观的吧!慧儿庆幸友人看不到她这手脚并用攀爬的狼狈形象,不觉驻步回望,那友人蹒跚的身影已出了山门
起初,坡度较缓,约五十米后,坡度渐次陡峻起了,百米后,等到那接近第一座烽火台时,就要变为陡直的了。隐约人声渐近,在第一座烽火台上是一片开阔的平台,支起得一顶帐篷下有几人围着桌子悠闲地打着麻将,旁边一个大冰柜,想必是经销雪糕冷饮之类。慧儿以为有友人的陪同,就把自己放手机和钱物的背包全锁在了车子的后备箱里了。除了一顶太阳帽,身无长物。望着那纯净水,舔舐一下干渴的嘴唇,无奈地继续向上攀登。
“此处长城险峻,请注意安全!”鲜红的警示牌悬挂在眼前的城墙壁上。慧儿已站在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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