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室里,有个男人弯着背,一点一点收拾着自己闯出来的残局。
那天之后,林汉堂依照契约连续来找董欢两天,直到董欢完成最后一幅作品,便再也没踏入她家门一步。
又过三天,董欢抱著名为“浴”的作品,独自乘车前往画室,在欧阳萍察觉事情不对劲、却不好明问的眼神下选好画框匆匆离去。
她回到家,妆也懒得卸,衣服也懒得换,一股脑投入床铺的怀抱,歪着脑袋失神地看着衣柜,直到意识到一股不属于于她的气味沾染着她的床。
董欢立刻蹦跳而起,恼怒地将枕套被套床罩统统拆了下来投入后阳台的洗衣机里。
再转回厨房,见到流理台上几个她从来不会用的瓶瓶罐罐——混蛋混蛋混蛋混蛋!
也不知在赌气什么,垃圾桶一抓,她把那些罐子全数扫入桶子里。
她瞪着空无一物的台面好半晌,最后重重踩着步伐来到客厅。
小几上躺着一个丑陋无比的机器人,木长桌下放着好几本她绝对不会翻阅的汽车杂志,沙发上扔着属于他的音乐cd董欢看着看着,像泄了气的皮球瘫跌在地。
原本完全属于她的空间,不知何时闯入了他的东西;原本充满甜甜柑橘香味的空间,不知何时添了一抹若有似无、蓬勃的男性气味。
和她预估的状态完全不同。
原以为摆脱了他,就可以回到先前的自己——早上六点半准时起床进行晨浴,无须忌讳地只穿着底裤就可以踏出浴室,早餐是简单的煎蛋烤吐司配一杯温鲜奶,时间到了进入画房工作或者出门上班日复一日,行程表完美得一丝不苟,自在畅快地独来独往,再也不会有人干扰她的生活作息。
现在,不会有人像老头子唠唠叨叨要她把雨衣穿好;不会有人经常拎着让她唾弃的消夜强迫她一同解决;不会有人在她作画正顺利时嚷着好饿好饿要吃饭填肚子;不会有人缠着闹着与她抢电视看;不会有人因为天冷,先替她握暖摆了一夜而冰冷的手表她倒在羊毛毯上,眼神空洞地看着精致华美的吊灯。
耳根子真清静。
清静得让她什么也不想做,就这样躺着虚度光阴门铃啾啾响了两声。
董欢一颤,急忙跳起,也不知在慌什么,冲到房间抓起梳子梳理微微凌乱的发,再朝着镜子对着衣服这里拉拉那里拍拍,最后才砰砰砰跑到木门前,调整好呼吸,一把打开木门。
“董小姐。”
铁门隔着的,是一位年约五十的妇人。
董欢发怔几秒,才想起对方是一楼住户,不慌不忙打开铁门。
“董小姐,你男朋友今天有来吗?”
“男朋友?”
听见董欢一脸迷茫地困惑反问,妇人愣了片刻。
“呃,就是高高壮壮皮肤黑黑的那位欸,是我误会了呀?我常见他帮你提东西,先前下雨时也常见到他帮你扣雨衣,所以”她尴尬笑了两声。原本她们几位妈妈大婶还八卦着董小姐和那位先生挺相配的,难道是她们误会了董小姐与那位先生的关系?怎么会?
“黄太太?”
“啊,喔,是这样的,前阵子我的机车不知怎地无法发动,踩了半天也没办法,正打算推去机车行,走没三步便遇见那位先生,他便帮我推了十几分钟的车去维修。”机车行离住处有段距离,幸好有他帮忙,否则她推着车走那么远,隔天绝对腰酸背疼。
“这样啊”她从来没听林汉堂说过这件事啊,所以总是准时得媲美闹铃的他,有一次竟奇异地迟到半小时多,莫非就是帮黄太太推车?
“是啊。我今天中午炖了锅香菇鸡汤,想谢谢他。可以麻烦董小姐帮忙转交吗?”说着,黄太太扬扬手中的保湿锅。
董欢不好意思拒绝,接过沉重的锅子,说好晚一点把锅子洗干净再送还回去。
关上门,来到厨房,她找出一个铁锅把鸡汤倒入,最后坐在餐桌边,看着大锅的香菇鸡汤。
门铃响的刹那,她竟然期待是他。
“真是个笨蛋”她喃喃自语,将脸埋入两手圈出来的空洞里。
她刚刚竟然还在期待那个男人的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