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归为“烂杏”行列;对黄四宝的动心,却被功利熏心的黄四宝蔑视践踏,并被当众羞辱“你强奸了我”;而胡金泉对她假结婚的跪求,更加剧了一个并不漂亮的大龄女青年对爱情的彻底绝望。神圣的艺术是行驴眼前的红萝卜,永远摇晃着四射的魅力,却永远可望不可及。“红萝卜”不断地诱惑(或激发)着王彩玲奋斗的欲望,却不断无情地毁灭她美丽的梦想,最终在一个精心策划的骗局中,善良和同情的被利用,使神圣的艺术再次被玷污。岂独如此,这是对一个纯粹追求完美人生的小人物的精神强奸。如此的精神践踏,赤裸裸地把人性的卑劣撕碎后展示在王彩玲面前。王彩玲与参赛女孩高贝贝外貌美丑有着巨大的差别,而内在情愫的高下同样有着巨大差别。此举葬送或断绝了王彩玲艺术的梦想。除了放弃或妥协,她还有什么选择?由此,王彩玲的人生轨迹从音乐教师转向市场肉贩。悲乎?喜乎?
王彩玲带着女儿在天安门广场念儿歌,女儿纯净的童声朗诵,映衬着王彩玲憧憬的梦想——在金色大厅演唱歌剧,为艺术为爱情回旋在金色大厅的每一个角落。无言中,灼烈的向往诠释了她“为艺术为爱情”追求的种种不甘。这个被唾沫切除的“六指”、被流言拔掉的“鱼刺”终于归于平静,无奈地接受着每一个普通的日子。艺术和爱情都高贵无邪,但是,艺术也罢,爱情也罢,理想,只能在内心最神圣的一角,以不甘和憧憬来祭奠。生活仍在继续。
比王彩玲处境更糟糕的是群众艺术馆的演员胡金泉。他的出场有着喜剧效果,在一群大嫂大妈的秧歌表演后,胡金泉身穿芭蕾舞舞台装“闪亮登场”观众们嗤笑着,交头接耳议论着这个身材挺拔的男人,然后脸上挂着不屑,纷纷离场。曲高和寡的芭蕾舞,在小县城缺乏秧歌舞那样的沃土,因此他只能悻悻然知趣地退下舞台,王彩玲的意大利咏叹调同样无人喝彩。胡金泉退场时一脸的尴尬,一如他尴尬的人生。尴尬地生活在无人理解的小县城,尴尬地在小县城“独孤求败”尴尬地被小城人当面辱骂为“二胰子”(北方土话,男人有女人性征或女人有男人性征的人称“二胰子”)。只因为一个男人如同女人般竖立脚尖,优雅地腾跳、旋转,加之一个大龄男子,不结婚而痴迷于女人那样竖脚尖跳舞,这不是有着女人性征的男人吗?不是“二胰子”是什么呢?胡金泉内心的痛苦与孤独,除了全部倾注于脚尖,他又有什么选择?挣扎于唾沫中的胡金泉,认识了同病相怜的王彩玲,以为抓到了一棵救命的稻草,急切地请求王彩玲与他假结婚,在这一请求遭到拒绝后,他不得不采用拙劣的“强奸未遂”方式,以证明自己是一个正常的男人
胡金泉的艰难来自于追求完美艺术的同时,还渴望完美人生,而现实给予他的则是缺陷的生活,他只能默默地在痛苦中舔拭自己的伤口,哀伤地环顾四周可能发生的意外袭击,再以极端的方式,把自己脆弱地保护起来。所以,王彩玲到监狱看望胡金泉一幕,尤其令人心酸。与王彩玲铁窗相隔,他告诉王彩玲,管教民警对他很好,说他跳舞跳得好,让他帮助排练舞蹈。面对别人对他舞蹈艺术的赞赏,他情不自禁地穿着监狱发的黑布鞋,在铁窗内踮起脚尖优雅旋转
我注意到,此时的胡金泉脸上是一种幸福和痴迷的表情。在狱中,他失去了人身自由,但是,却拥有了精神的自由。因此他神情安详地接受这个他自己安排的现实,并在这里充分享受芭蕾舞艺术带给他的精神愉悦。心酸至极的王彩玲看着胡金泉优雅的旋转,无言地啜泣而去。
是谁在精神的世界里桎梏自由的飞翔?
是王彩玲、胡金泉的高雅艺术不被人接受,还是王彩玲、胡金泉们以撞墙的方式表达精神的清高和飞扬?
写到这里,不禁想起夏绿蒂简?爱中罗切斯特与简在花园中的那段经典对话:“你以为我穷,不好看,就没有感情吗?我也会有的。如果上帝赋予我财富和美貌,我一定要让你难于离开我,就像我现在难于离开你。上帝没有这样,我们的精神是同等的,就如同你跟我经过坟墓,将同样地站在上帝面前。”平等的人格,不因外貌美丑、地位高下或财富多少而成为平等的分界线,然而,现实告诉我们,那同样只是我们的理想。立春的折射,让我的心有着颤粟的痛感。
王彩铃说:“每年的春天一来,我的心里总是蠢蠢欲动,觉得会有什么事要发生;但是春天过去了,什么都没发生。”那是立春二字给人希望和兴奋的感觉。如同雪凝的日子里,立春的渴盼温暖着我的心一样。
春天过去了,什么都没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