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燃至半空,炸开一朵朵花束,隐约听得见对面屋子众人的欢声尖叫。
他重新拿起盛知豫为他做的那身衣裳,又看了看那针脚绵密紧实的皂鞋,他褪下脚上的鞋,换上新鞋,孩子气的从这边走到那边,再从那边走回桌边,这鞋子,走起路来一点都不咬脚,脚趾头舒服的伸展着,明儿个大年初一,新衣呢,要不要也一起试试?
他又试了新衣。
明明不是什么特别好的衣料,穿在身上却合适的不得了,他这些年来干涸龟裂如同旱土的心,像突遇春雨,温润了表里,让原本的死寂,渐渐的萌出芽来。
完全被忽略的轩辕目瞪口呆。
“你怎么还在这?”梅天骄察觉到他的目光。
“爷没让小的离开。”这事要说给同僚听,怕是没有人会信。
“你何时这般不通气,一板一眼的?”
轩辕一悚,等着领罚。
谁知道梅天骄却说:“大过年的,一人发五十两银子,都去做一套新衣新鞋吧。”
“这是”没有名目的打赏,他不敢希望自家将军能回答。
沉默许久。“算压岁钱吧。”
大年初一走亲戚。
在这儿,加上对门人口用一只手指就掰得出来,严格来说,盛知豫没什么亲戚可以去走门串户的。
既然省了这一桩事,她索性让春芽几个人都放假去,至于小米团子昨晚玩鞭炮玩得尽兴,极晚才睡,今日看起来不会早起。
难得眼前清静无人,她想睡到日上三竿都无所谞,只是天不从人愿,她那习惯寅时就起床的习惯,可恨的让她一到时间就苏醒,但她也不管,就着和煦的朝阳,在炕上赖着,一孚受什么都不做的悠闲时光。
她想得美,赖床的计划却没多久就遭到破坏。
小雪球的吠声掺杂着叫门声逼迫她不得不起来,她本来想置之不理,后来想到,小雪球可不是那种会随便叫的狗。
不情愿的起来穿戴,随便拢了拢头发,出去应门。
叫门的人是梅天骄,他还带着一个盛知豫不认识的男子,小雪球吠的便是这个人。
她拍拍牠的头,示意牠坐下,也给梅天骄开了门。
跟着他进来的不是别人,是昨夜就该回京的鱼天胄。
“这位是?”
“我京中的旧友,姓鱼。”
“鱼公子。”她很中规中矩的施礼。
“夫人,打扰了。”
盛知豫见他剑眉星目,身上带着一股沈静之气,腰间系着温润翠绿,剔透无暇的碧玉蟾和压袍玉玦,两件显然都是难得一见的好东西,颇有温文尔雅的气质,但那双带着兴味的狭长眼睛给她一种擅谋之感,让人直觉他绝对不像看起来这么简单。
他也打量盛知豫,乌发松松挽就,发色流光,一支蝴蝶簪斜插发间,像春日枝头欲绽的花朵,娓娓颤颤,妙目如一波静谧春水,含而不露,自在安然。
要说美色,算是中等,要论气度,女子间倒是少有,难怪能入那万花穿过不留心的梅天骄眼中。
小雪球看见他踏入院子,龃牙低吼,陌生人敢随便踏侵门踏户,牠一律这么对待。
与牠打照面的鱼天胄看见牠的目光里有审视有对峙,一人一狗对视着,他一时也无法近小雪球的身,只是哇的一声“这小东西,我要牠!”
他好久没这种感觉了,热血沸腾,这小东西就连京城也少见,寻常人家喂养不起,宗亲勋贵要划出一大片地供牠跑动,又舍不得寸土寸金的地皮,嗜寒惧热,胃口是十几人的口粮,故只有高山得见。
而这穷乡僻壤居然养了这么只雪獒犬,是因为无知而无畏,或者这女子的心胸与众不同?
“你也得看看牠要不要跟你走再说。”梅天骄凉凉的应付他。“别忘记你是来做什么的?”
“我来做什么的?”鱼天胄还没从对小雪球的征服欲望里回过神。“哦”他眼神怪异的看梅天骄一眼,转身走出院子,朝着站在马车旁边的仆从招手。“把东西都带进来!”
梅天骄不理他,掏出一大块用油纸包裹的牛肉,小雪球闻到这味道,舌头伸了又伸,一脸垂涎样,小小如菊花般的尾巴来回的扫起地来,可主人在,牠终究是没敢扑过去。
“原来你用这个收买牠,太卑鄙了,难怪牠对你言听计从。”盛知豫终于知道为什么小雪球除了她,一看到梅天骄就温驯得像小绵羊的理由在哪了。
“这叫无肉不欢。”
“小叛徒!”盛知豫戳了戳小雪球的额头。
牠呜了声,像是知道自己干了什么好事。
这时,鱼天胄让人赶进来的东西分去了她的注意力。
“这是做什么?”
两头羊,两头牛,她细看,都是母的,下垂的ru\\头胀得厉害,怕是刚生下小仔没多久,鱼天胄手里还捧着个阳雕鲤鱼戏莲的木匣子“这是薄礼,望夫人收下。”
“我与公子素无往来,无缘无故,我不能收。”无缘无故送礼必有猫腻,她脸色沈下来。
从年三十到正月十五,连个卖青菜的都没有,这是打哪里买来的牛跟羊?
“怎么会是无缘无故,昨夜我车赶得急,来到梅兄这里腹饿如雷,吃了夫人的小点充饥,又听梅兄提及夫人做这些小点心常要用到牛乳和羊乳,所以自作主张,希望这几头畜生能对夫人有所帮忙,在下也能常饱口福。”他说得入情入理,滴水不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