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和袁训都不是那种人。”
他爹兜屁股给他一脚,心想与这个无关。为的是袁家的女儿,挡了柳家女儿继续飞黄腾达的道路。
太子妃的回来,在柳家众怒上火上浇油。柳至无奈的听着纷纷的议论。
“军中污点一向多,袁训不会完全干净,花点功夫找他的错并不难。”
都认为始作俑者是袁训,这是针对他的办法。
“一个小孩子,在宫里养着,会折福气的。”
这是针对加寿的。
还有邀宠的办法,柳丞相沉吟过后,对女儿道:“你的堂妹们都姿容不错,”太子妃乱了分寸,也就答应下来:“全凭父亲做主。”
这就商议哪个房头的女儿进太子府,乱哄哄中,外面又有人过来。
“回老爷,宫里来人传太子妃殿下,也要见老爷。”
请进来一看,却是中宫的大太监任保。任保是年后莫明的丢了总管太监一职,但前天又莫明的恢复总管太监一职。
六宫总管太监往这里一站,就是柳丞相也要笑脸相迎。“呵呵,什么风把任总管吹来,让老夫好不喜欢。”
任保对他板着脸,不同他笑。淡淡地道:“中宫娘娘宣,太子妃殿下,丞相大人见驾。”说过,扭身就走,柳家的几个老爷们跟上去打听:“娘娘还说了什么?”任保翻着白眼,总管太监的架子十足:“咱家没听到,”
再问他,任保更没好脸色:“咱家一个侍候的,怎么知道娘娘传丞相的用意?快点儿去吧,娘娘传话,也是能晚去的,难道让娘娘等您丞相大人?”
这话太重,就是没有这话,柳丞相和太子妃也不敢耽误,父女紧急的说了几句,一同进宫。
……
富丽华煌的殿室,这是外宫中皇后常用来见外臣会命妃的地方。红木镶珠嵌宝的座椅上,中宫手捧着甜白瓷的茶碗,面容平静的在出神。
她的嘴角边儿上,可见细细的笑容。是什么让她正在暗自开心呢?侧边坐着的太子微笑:“母后如了心愿,这几天看起来竟然青春不少。”
中宫心里受用,但佯装嗔怪:“谁要你来打趣我,这话我不喜欢。”
太子笑容满面:“那看来加寿进宫也没作用,母后原来不是为她喜欢?”
“她啊,”中宫说起来,就笑容加深。把儿子打趣这就忘记,笑吟吟:“调皮捣蛋伶俐活泼。”太子装作吃惊:“这是一个人吗?”调皮捣蛋和伶俐活泼。
中宫抿着唇儿一笑:“跟着瑞庆,学出来上好的调皮捣蛋,才刚把花房里凡开的花,全拔了。”花房里花不少,拔得瑞庆和加寿都满头大汗,回来嚷着累了。
太子失笑:“呵呵,这确定调皮捣蛋。”
“送到我这里,说是给我熏衣裳。”
“噗!”太子笑起来:“果然,伶俐活泼。”
中宫装模作样发愁:“然后她要了点心吃过就去睡,诸事不管了,我得想着这事情怎么对你父皇交待。”
太子也装腔作势:“我给母后出个主意,只管把加寿送到父皇面前,让父皇责备她就是。”
母子都知道对方说的是假话,相视一笑。
外面有人回话,说太子妃和柳丞相进见,中宫才收起笑容,摆出来冷淡面容,放下茶碗道:“宣。”
柳丞相和太子妃父女进来,见到太子也在这里,愣上一愣后,都有惴惴不安之感。柳丞相心中升起不妙预感,而太子妃预感到中宫今天应该是小题大做时,中宫赐坐,开口就不客气,冷风冷雪扑面而来。
“太子妃,我为英敏许的亲事,你不满意?”
语声不重,却严厉,把柳丞相和太子妃惊得瑟缩一下。随即,柳丞相和太子妃都迸出愤怒,都生出理论的心。
理论的心,不见得就是怒言相向。这就和官员们劝谏皇帝一样,“谏”,提建议的意思,劝谏,就是婉言的提出自己与上位者不相符的建议。
柳丞相离座,可怜他才坐下来,这就重新跪下,摆出诚恳面容。而太子妃离座欠身,是不敢抬起面容的模样回话:“母后说话,儿臣当不起。”
劝谏这事,不是直接就脱口而出。
太子妃本来想先缓和一下中宫明显带的怒气,再解释一下自己花房外面要见袁加寿,是路过,自然要见见不是,她不是自己未来的儿媳吗?
后面,自然是想说加寿搬开,加寿太小,不会搬开,那就是跟加寿的人搬弄。这就成了加寿的一个罪名,随后,有父亲在旁边帮着说话,徐徐展开这亲事的不合适之处,提出这亲事的不妥当。
但太子妃柳丞相都没有想到,以前温和示人的中宫娘娘,以前至少对太子妃她的亲儿媳温和示人的中宫,语气这就更加凌厉。
她冷哼一声:“你当不起?你拿我的话不当回事,没看出你有当不起!”
话重,语气又重。更重要的,发落儿媳时,太子也在旁边,让太子看着好似太子妃多么的不敬重中宫。太子妃扑通就跪下哭了:“请母后明示。”
中宫叫他们父女来,就是要明示的。她冷冷道:“袁家的亲事,是我相中的。这事儿,回过皇上,太子也应允。那天让请你来看,你说心口疼。我说就不惊动你吧,找发人给你送药,让你好生静养着。但是呢……。”
在这里,语气悠久的拖着,缓缓的停了下来。
中宫这么一停,柳家父女都蒙住。接下来他们应该等着中宫继续说才对,但太子妃心里着急。她的儿子定下不如意的亲事,她心里的委屈如滔滔洪水要炸堤。
中宫巧妙的一顿,太子妃哭着接上话:“母后许给英敏亲事,是英敏和儿臣的福气。儿臣并没有见过袁家小姑娘,本是想撑着来看的,但实在撑不了,也就没有来。”
中宫笑了:“你没见过,你觉得不合适是吗?”
柳丞相心头凛然。而太子妃已经不好回,要她此时回合适,她万万不能。要她此时明说不合适,中宫山雨欲来风满楼,带着撕破脸的隐隐,让太子妃不习惯而且心生忌惮。
柳丞相张张嘴,正想解开女儿困局。中宫站起身带着不想听,对太子殿下沉下脸:“可见你们平时说孝敬于我,全是假的!”
太子妃震惊。
柳丞相震惊。
太子不说话,起身跪下。硕长身影跪到前方,太子妃心头寒冷,知道中宫今天是来真的。太子妃还在疑惑,就为了袁加寿吗?至于这么着挑刺?
她随即怪上的,还是太子府上的梁氏孙氏一切氏。
中宫的话,把她东怪西怪的心思打断。
“这宫里的人,都等着看我笑话呢。没有几天,谣言四起。说一个小小孩子,话都说不全,能有什么福兆?说不知道我让了谁的当,又说不知道我打的什么主意。我都不理论,别人说的我不当回事。但可笑的是!我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也给我添这麻烦!”
随着中宫的勃然大怒后,是太子温润的嗓音。
“母后息怒,这亲事由母后慧眼相中,岂能有错?糊涂人说糊涂话,母后现为六宫之主,就该拿住一顿打死,还留这种人做什么。”
中宫冷笑:“听上去你真孝敬,索性的,丞相也在这里,按民间的说法,这是亲家,是一家人,”
柳丞相叩头:“臣不敢。”
中宫冷哼:“不是外人儿,咱们就挑明了说。”她一字一句:“加寿有什么不是,全是我相中的错,谅你们又是丞相又年青比我脑子好使,你们不至于会想错。”
太子妃满肚子苦水,您要是让袁家给骗了,难道我们也和袁家绑上一辈子不成?
“我在这宫里走人心尖子步步见血,你们再在背后给我添事情,哼,我这一辈子白活了!”中宫肆无忌惮的骂着,柳丞相因不是笨蛋,只是利欲熏心,这就心中豁然明朗。
眼前这位,由少年入宫,入宫没有几年,本应有宠,但她娘家联宗的大员有了罪名——联宗这事,好事儿能沾光,坏事儿也连累——她因而获罪,虽没有呆在冷宫,但让人踩在脚下,是挣扎出来的。
等到厄运过去,皇帝宠爱她时,意欲封后,就费了老劲。先不说她是联宗那大员送进宫的,那家就是她的母族,是有罪的。只一干子有根基的嫔妃娘家,都想当皇后,而中宫当时又没有母族庇护,皇帝虽疼爱她,面对老臣们却不敢一意独行。
徐徐的,缓缓的,她艰难地才登上后位,也是一路行来,鲜血满地。
当时别人对中宫磨刀霍霍,就跟柳家现在倾家而出,要和加寿过不去一样。为的,就是那个一人之下的尊位。
这位娘娘并不是好说话的人,她是办件事情,哪怕办错了,也就错着来,不允许别人说她错。
柳丞相顿时打消想在中宫面前劝谏的心,知道自己刚才想错。现在想坏这门亲事,只能从袁训身上做文章,把他拉下马才行。
中宫娘娘且行且骂:“在我面前装相,也不想想。现在加寿有不好,就是我不好。糊涂油蒙了心,天天装孝敬,关键时候心里有我吗?”足的骂上一刻钟,骂得太子妃先开始辩解,再就只有痛哭的份儿,而柳丞相不再说话,暗自心思,太子殿下不住叩头,中宫娘娘才住了骂,冷笑拂袖,回宫去了。
她饶是回宫,也还没有放过太子妃。走以前,问柳丞相:“你柳家还有几位没有出嫁的女儿?”柳丞相让问得无话可回。
“该打发的,全打发嫁人吧。”中宫说过,对太子吩咐下来:“你父皇最近总夸你,总说赏你没有赏,我有两个好人儿,你今天就领回府去吧。外面的狐媚子,不要也罢。”
柳丞相才在家里打的主意,还没有施行,就让击得粉碎不说,还落下个“外面的狐媚子”称号。
这还不算,中宫走以后,太子殿下起身,拧着眉头,当着柳丞相的面,对太子妃淡淡:“母后是疼你,疼英敏,才定亲事,你要珍惜啊。”
太子妃哭得跟泪人儿一样,完全弄不懂这门亲事怎么让人珍惜,怎么叫疼自己和疼英敏?而柳丞相却已经明白,中宫和太子都敲打得清清楚楚。不能因为一点儿小事,就影响太子,影响中宫。
丞相大人回府后,让兄弟们不要再安排送人进太子府,皇后娘娘才给了两个。随后,他也没心思解释,独自苦思寻找袁训的错处。
想到半夜,见西风渐消,北风淡冷,柳丞相伤心上来。一生操劳,还不是为了家里,为了女儿,为了英敏小殿下。挨上一顿骂,丞相想我实在冤枉啊。
给自己扣个冤枉帽子以后,丞相继续熬精费神,去想法子和袁训过不去。
……
大早上的起来,小王爷走出帐篷,干的最近每天早上会做的事:“袁大将军还在营地里吧?”萧观最近对袁训的称呼,背后叫他袁大将军,当面则不改,还是姓袁的称之。生气的时候,就叫小倌儿了。
王千金和白不是知道小王爷的担心,他怕袁训自己偷溜走去会苏赫,两个混混出身的人,每天晚上负责盯袁训的梢,直到袁训睡到帐篷里不再出来。
这就回话:“在呢,今天没仗打,端着早饭和小沈将军又躲一旁吃去了。”
萧观听过就急了:“我的早饭送过去,”让王千金带路,白不是去取早饭,萧观往袁训和沈渭呆的地方走去。
这是一个背风的草窝子,离开十几步,风吹过来他们的说话声。
“小沈,我女儿哈,自己会吃饭,生得那叫中看,黑眼睛比我的好,比你的好。”
风顺过来,这话传到萧观耳朵里,他松口气,自语道:“原来不是商议背着我溜走,”但听到他们说得热烈,萧观眼红:“一个小姑娘,能生得有多好,”对身边的王千金,让他附合:“你说对吧,这是当爹的胡吹大气。”
王千金却认真的想上一想,道:“也许生得好,小袁将军生得就不错,袁夫人我和小王爷闹她的新房时见过,也是一个玉人儿,小袁将军这件事情上,有的夸口。”
萧观骨嘟着嘴:“再好看,也只是一个小姑娘。”
“我儿媳妇鼻子长得什么样,你再说说,”沈渭的声音传来,萧观心里痒痒的,很想凑上去说几句,但想到他们说的这个不是自己的儿媳妇,鼻子里一哼,大步走开。
半路遇到白不是送早饭,三个人也找个背风地方吃着,萧观边吃边腹诽袁训和沈渭。不要鼻子,见天儿夸自己女儿生得好,而且一夸起来就没完没了。
另一个呢,叫不要脸。儿子还没有,就儿媳妇儿媳妇的叫着,不要皮。
他们呆的地方能看到营门,还差一口馒头就吃完时,就见到一骑快马过来。秋天里西风寒凉,但人和马都跑出满身汗水。
“八百里加急快马,又有什么事情到来?”白不是望着道。就见那个人跳下马,大声道:“给昭勇袁将军的圣旨。”
王千金来了兴致:“我去听听。”萧观拉住他:“上一回你偷听我爹的圣旨,我爹真生气了。别听了,横竖听过,我爹会告诉我的。”
王千金就去送饭碗筷子,萧观和白不是原地站着,见不一会儿,有人把袁训找走。袁训走在前面,沈渭走在最后面。两个人谈论加寿,都说得神采飞扬。萧观见到,就想败败沈渭兴致。
叫住沈渭,萧观嘿嘿,软声软调:“小沈啊,”
沈渭吓得往后退几步:“这是什么语调?小王爷您没生病吧?”
“嘿嘿,礼下于人,必有所求不是。”
沈渭起一身鸡皮疙瘩,这是小倌儿嗓音吧?再一想,这一位天天欺负小袁,给他起绰号,现在石头砸在自己脚面上,他自己才像小倌儿。
自然的那大脸,生得像黑熊怪。
“有话直说。”沈渭想我才吃完早饭,别全膈应出来。
萧观堆上笑容:“哈,这事儿是这样的。那天啊,我一不小心,就和姓袁的定下儿女亲事。”沈渭想什么叫一不小心啊?小袁压根儿是让你强迫的。
小沈将军深深的,为萧观打抱不平:“既然这样,我对小袁说,这事儿就算了。”
就要走,让萧观拦住。
“慢来,男人说话哪能反悔,我捏着鼻子答应吧。”
沈渭撇嘴:“您可别屈着,您屈着我们多难过不是。”
“是啊,我屈得很。所以呢,就找你小沈将军来商议。”萧观满面坏笑。
沈渭心中警惕上来:“您说。”
“哎呀,论年纪,我比你大啊。论官职,我比你高啊。论……你说这亲事上,我应该比你先才对。这样,你把袁家好看的这个女儿让给我,我呢给你点儿好处,你要粮草还是要兵马…。”
萧观还有怪沈渭的心思,全是你们天天说长得好看,越长越好看,才勾得我心动不是。
沈渭对地上就是一口:“我呸,”他满面酸相:“嘴里有沙子,这馒头蒸的,怎么还有沙子,我找他去。”
萧观奇怪:“我就没吃到沙子不是?姓沈的,你借故想躲我是不是?”沈渭不理他,正要走开,却听到另一边,大声宣起圣旨来。
原来这圣旨是当着人宣的。
大帐前面,袁训跪听圣旨,离的有距离的地方,别人也一样听得见。
萧观捂着嘴就笑得浑身哆嗦,而沈渭听完,傻住眼。我的儿媳妇……哎,不对啊,加寿的亲事让我先定的,我家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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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袁知道加寿定亲表兄太子家,会是神马反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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