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丁儿吸了一口气,知道麻烦来了。
他知道左坚对自己不满久矣:不满自己比他年轻,不满自己比他得众,也不满自己当年在道上曾闯下的那一点儿声名。只怕,让风流自命的三哥对自己更增不满的、除了从一哥到尉迟将军对待自己信任的态度,还包括那些难得一见的女人们、当然也包括小令对自己的和善与友爱。
冷丁儿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常常比其他男人更多些女人缘,这种缘分,带给他的不是喜幸,更多的却是烦恼。很多时候,他都更情愿没有。
但这些三哥左坚说不出口,他冷丁儿同样也说不出口。他情知今天这事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按军纪来算三哥铁定是触禁了,可毕竟没造成什么恶果,他也就不想为此伤了彼此兄弟间的和气。
问题是,今天这事,偏偏碰到自己来处理。如果换一个人,无论是一哥、二哥还是六哥,局面应该就不至于闹成这样。
想到一哥,他就想起了那双温和的、久经世事却不改坚定的眼。冷丁儿胸中被左坚激得一腾而起的怒火也就冰凉了下来。只听他轻叹道:“那、三哥你到底想要怎么样呢?”
左坚怒道:“他既没学会把我当作三哥”后面的话他还没想出要说什么,旁边胡三已插口叫道:“那就叫他磕头赔罪!叫他从此知道谁是他三哥!”
店内一时猛地静了下来,陈寄本来很薄的嘴唇这时抿得更紧了。冷丁儿一时也噤住了声:他一向深知这十七弟的脾气,只要是他认定对的事情,要他赔罪,就是杀了他的头也不肯的,哪怕自己是他最信赖的九哥。
何况,今天这事,他又如何能叫十七弟赔罪呢?
他吸了口气,指了指那匕首适才留在桌上的暗赤色痕迹:“可是,三哥,这像是赤蝎粉吧?给这东西沾上,那可不止是剧痛。三哥适才出刀时,又有当小十七作十七弟了吗?”
十七探马中人人都知道,以那赤蝎粉毒性之烈,真可谓蚀肌腐骨。哪怕小十七盘蛇已惯,不畏剧毒,但那中毒后火烫般的苦楚,料来也是难挨。
冷丁儿一字一顿地道:“就算十七弟有什么得罪了你,他也已受了伤了。三哥就算罚也该罚过了吧?”
左坚的脸上也不由露出点儿懊悔。不错,刚才他急怒之下,出手是重了点儿。因为陈寄巡查过来时,刚好看到小令跟自己翻脸。惹得一个女孩子翻脸本来就叫左坚很没面子,何况这是个他极在意的女孩儿。
偏偏陈寄这小孩儿年纪虽小,却最当真,立刻拿出军规来压自己,旁边又有胡三和张百和掺和着,不由自己不发威。
但无论怎么说,自己出手还是重了些。他一向虽恼小十七跟冷丁儿走得近,但这平素安静的十七弟,确实也一向没触犯到他什么。
冷丁儿见他脸色放缓,暗暗舒了一口气。正打算怎么消弭掉这场是非。却在这时,只见小令猛地跳了出来。她刚看着被左坚一脚踹散的凳子本一时忘了言语,这时似终于羞怒交加,怒叫道:“王八蛋,你毁我东西!从哥舒老帅执掌关西以来,咱们军中可从来就没有这规矩。你也配列名十七探马!你跟强盗又有什么不同?仗着是个男人多威风吗?有种你就将我杀了,只要没杀了我,我跟你不把这官司打到帅府门前我就不姓鲁!”
左坚遭她女孩儿家一顿叱骂,一张脸上登时暴红起来。
却听张百和在旁边怒应道:“不就是踹烂了你一条凳子?刚才,外面饥兵要抢劫你这酒店的粮食酒水时,你怎么忘了发威?不是我三哥赶过来替你挡住这场灾祸,你现在哭都没地儿哭去!龙城里面,现在关的可是上万条饿狼!你以为挡住他们容易?三哥却为你不惜出手!三哥他爱上你,是你的福气。他要你,你不从也就罢了,现在为了一条凳子你也翻脸,你算什么呀你!”
小令被他骂得愣了愣,也立即反唇相讥。店中一时乱了套儿,可冷丁儿的耳中只听到了那四个字:“饥兵哄抢饥兵哄抢!”
——冷丁儿心中一惊,看来龙城内的局势果然已到了危亡之际。否则,以尉迟将军御下之严,惩罚之厉,断没有人敢这样做的。他们十七探马本是军中精锐,供给纵缺,也不至此。真没想到,城中兵士们已饿成这个样子了。
他脑中电转,陡生忧虑,就在这时,只听张百和、胡三跟小令越吵越怒。没有人骂架能骂赢一个女人,何况是小令这样一个在关外长大、口快唇利的女孩儿。
张百和越说越怒,猛地一抽手就向小令脸上搧去。他出手极快,眼见小令就要被他搧得满脸肿红,可陈寄更快,一晃身,就已隔在他和小令中间,伸手一架。旁边胡三已怒骂道:“小十七,你今天铁定要跟哥哥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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