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零的风景

后就开始和我絮絮叨叨的说起村里你李二婶想吃块豆腐儿媳妇都不给买，她那姑娘条件好也不舍得给她妈买点好吃的；你王二姑都不知道荔枝和桂圆是什么更不用说知道啥味了。我给她尝尝，把她高兴的羡慕的，说我有福，这东西咋这么甜这么好吃，这城里的好东西就是多，村子里的人都羡慕我有福。一次我给妈妈买了提子和大樱桃，妈妈边吃边对我说，这城里买的葡萄和樱桃就比在自己种的硬实甜香，我告诉妈妈那不是葡萄是提子，妈妈总是不屑一顾地说，什么提子？城里人就是脑子活，给葡萄起个洋名就多卖钱，这东西是不是比葡萄贵？我告诉妈妈贵多了，几十块钱一斤呢？妈妈得意的笑着说，被我说中了吧？你们年轻，我过的桥比你走的路还长呢？什么没见过。我无言的笑，默认妈妈说的正确，不像小的时候什么事非得较个真，老惹得妈妈生气。这样他老人家就会很高兴。妈妈每次和我说起这些的时候，总是很得意洋洋的。脸上总是挂着满足喜悦的笑。

    每次吃过晚饭后，哥嫂及妹妹都会来到妈妈家看我。我们会欢声笑语的谈论村里的新鲜事，谁家孩子有出息了，谁家孩子对老人不孝了，谁家兄弟姐妹为一点小利益吵得天翻地覆了，谁家的媳妇和别家的男人有暧昧关系了。谁家的儿子考上大学把对象抛弃了。每次我都是津津有味的听着他们说这些张家长李家短，有时会为说到一件有趣的事大家笑得前仰后合的，笑出了眼泪，笑得腰都会痛。特别是说起我们小时候有趣的事。更是笑声不绝。

    说起我们小时候的有趣的事，几乎每个人都有份。由于父亲去世早，大哥早早的成了家里的顶梁柱，所以大哥在我们面前像父亲一样威严，也比较有正事，所以也没什么可笑的事来说。我们也都敬重他几分，不敢轻易和他言笑，只能说说他和大嫂谈恋爱的事。走路一前一后，大嫂一到我家串门，妈妈会大发慈悲，让我们统统都出去玩，妈妈也会出去串门。把整个的家给他们空出来。而我们总会偷偷地悄悄的潜伏在窗户下偷看偷听。可每次大哥大嫂总是南炕沿坐一个北炕沿坐一个，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急的我们在外面直跺脚，什么精彩镜头都没有。每次都让我们很失望的离开。每次和大哥说这些，大哥总是笑着说，那时候都那样不好意思，哪像现在的年轻人什么都不顾及什么都不怕。每次说到大哥，妈妈都会情不自禁的说起我小时候的一件糗事。说你爹刚去世的时候，我在厨房做饭，你二妹站在炕沿上，板着门边定的铁蕨子问我：“妈，我爹死了，是不是回不来了？如果回不来了，就让大哥当爹吧！”我骂她虎，爹就是爹，大哥就是大哥，怎么可以替呢？你当选队长呢？谁当都行。”“她呀小脑袋一晃还不服呢。嘴里还嘟囔着：有什么不行的？”妈妈每次说起这事我都会被兄弟姐妹们嘲笑一通。

    大姐是我们家学历最高的。读了大学。在她读大学的前，在村里当妇女主任。大姐口才特别好，所以经常参加了工作队，经常到各个村子里去检查。有一次。大姐在一农户家吃午饭。人家见她是个女孩子，怕她不好意思吃，就一直的让她吃好。可这样一来，弄的大姐更不好意思了，人家说姑娘你吃好啊，大姐忙不好意思的说：“我能吃好吗？”人家说：“你可别装假啊。”大姐自知刚才说错了话，少说了个“不”字，这回一定不要落下，结果忙回答：“我能不装假吗。”每次说起这事我们都会笑的停不下来。还有就是，年前农村都要做粘豆包，有一晚，天很冷，妈妈出去借个大些的泥盆，准备第二天淘粘米用。妈妈借盆回来叫门，姐姐正在哄我们几个玩，听到妈妈的叫门声，他向我们打了个手势，叫我们排队靠墙站好不要出声，然后小声的对我们说：“外面来了个老太婆，我们不能轻易开门，我们要派个人去问问他是不是坏人扮成妈妈来糊弄我们的”姐姐派我去问，因为我比较大。我走到外面的那道门问道：“我们队长让我来问问外面的老太太你是什么人？”妈妈一听就火了，当时就把我骂了，我胆子小吓得赶紧回去报告，大姐一听决定亲自出马，结果被妈妈狠狠的给骂了，然后乖乖的开开门。妈妈没有戴手套，手都被冻得不听使唤了。进到屋里，妈妈大发雷霆，当然挨骂的只有大姐一个人了。妈妈说了，他们小不懂事，你都二十来岁了也不懂事？你瞧把我手冻的。我们都被吓得乖乖的不敢出声。后来恢复高考大姐考上了大学，大姐的假期是我们最盼望的，因为大姐放假可以从延边给我们带回甜脆的苹果梨。那是我们都不曾吃过的，也是不曾看过的，哪像现在到处都有得卖。

    二哥是父亲去世时特意嘱咐妈妈无论如何，就算是砸锅卖铁也要供他读书的一个孩子，因为二哥的一只眼睛不太好。但二哥的智力非常好。所以二哥也真的考上了师范，成为我们村的小学老师。

    二哥的胆子最小了，奶奶去世前面容都脱像了，很吓人的。他从不敢到奶奶跟前去，而那时我家的碗筷就放在奶奶睡的那铺炕上的碗架里。他为了让我们给他拿碗，他总是骗我们说：“谁给我拿碗，我就给她采好多好多的红姑娘”一听这个，我们争先恐后的为他去拿，可是他总也不兑现，总是说：“我把红姑娘拉在北河套边了，明天放学一定给你们拿回来，所以我们就总有希望，二哥明天会给我们带回很多的红姑娘。可是直到他去世，我们的红姑娘也没有拿到。二哥在的时候，我们还常常和他提起这事，他总是得意的不得了。竟然骗了我们所有人。其实根本就没什么红姑娘。

    三哥和大哥差不多，都没读多少书。但三哥是我家最操心的一个，小的时候总到邻居家或亲属家偷鸡蛋，手电筒什么的，为此没少挨打。记得最严重的一次，在我们生产队的场院里，妈妈、大哥、大姐他们三个人围攻三哥，大哥是赶马车的，所以手里拿了个很长的皮鞭那次三哥真的被打得够呛。但从那以后，三哥就再也没偷拿过别人家的东西。但那次的殴打在三哥幼小的心灵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无论什么时候提起那次挨打，他还都眼含泪水。和三哥最难忘的就是一次我们都脱衣服躺下准备睡觉了，但又都睡不着，就想炒点瓜子吃，但那个时候不是想吃就可以炒的，于是再三央求妈妈，在征得妈妈的同意后，就是谁去炒，经过石头剪子布的抉择，三哥输了，只有他去炒，结果他却把瓜子炒糊了。这可把我们气坏了。我们一起群愤攻之。弄得三个好不郁闷。

    要说感情最好的数我们最小的四个，也许我们的年龄相近，比较容易沟通，容易相处。小时候，我就特别会做菜。做玉米面大饼子。而且我可以做出与妈妈做的形状不一样的大饼子。深受小弟小妹的欢迎。为他们做了好吃的，他们也会听我的话。记得一次，吃过我为他们做得大饼子白菜炖土豆，都乐得满地蹦，趁机我就给三妹和四妹剪头发，把头发扎成两个小辫子，然后把发梢剪的齐齐的还很短，刚剪完两个小妹乐得合不拢嘴，结果打开再梳头发的时候，就扎不上了。两个小妹大哭，弄的我被大哥好顿训斥。

    我和三妹最不受宠爱，总有干不完的活。小妹和弟弟很是受妈妈的宠爱。我和三妹常常为此和妈妈争论，为自己鸣不平。

    那时我和三妹每年春天都要去挖山菜供家里吃，因为那时到了春天农村都没菜吃，都吃山菜。到了夏天，要摞猪菜喂猪。要看菜园子不能让鸡进去吃掉刚刚出来的小苗；到了秋天，到山上去摘山梨，采榛子，采蘑菇。摘山里红，挖药材。秋收后要到地里捡拉在地里的庄稼，谷子、高粱、玉米、黄豆。但做这些事的时候，虽累但心里很快乐。因为那是我们收获的成果。可以吃，可以换钱。

    春天我们同村的同龄孩子一起结伴去挖野菜，看谁挖得最多，挖在筐里的每一颗野菜都是我们收获的快乐，蕨菜出来时，我们可以多采些蕨菜，吃不完可以拿去卖钱。虽然很累但我们真的很快乐。夏天我们可以到山上挖药材，撸车钱籽卖钱；到水库边割猪菜，割完了，我们就到水库里洗澡，男孩子和女孩子分开，边洗澡边抓鱼，抓到了就扔到岸上，在水里呆时间长了，出来会感觉很冷，可有时太阳会故意捉弄我们，看着冻的抖抖瑟瑟的我们，它会偷偷的钻进云层里躲起来，我们穿上衣服边嬉闹边对着云层里的太阳大喊：一盆火两盆火太阳出来晒晒我，一盆灰两盆灰。太阳出来一大堆。然后捡些干了的树干，到放猪的大爷那借个火，在水库边的沙滩把那些干树枝架起来点燃，然后把抓到的鱼用树枝串起来烤着吃，现在还常常回味那烤鱼的味道，可真是天然的鲜美，没有任何添加的调料，是那种纯粹的鲜。就算现在最好的烧烤店也烤不出那种味道。这就是我童年时最卑微的满足，最卑微的快乐。

    那时的生活真的是很清苦，上学后，写作业要在干完这些活以后，在暗淡昏黄的油灯下去写，可一点也不影响我们的学习成绩。

    上初中时，由于学校离家十几里路，就没有多少时间帮家里干活了。

    初中时，同学的范围扩大到一个公社，结识了很多不曾认识的老师和同学。而那时同学之间的感情是那么真挚，那么的纯洁，没有任何的杂质参杂和矫情在里面。我那时离学校很远，妈妈身体又不好，所以不要说带午饭，就是早饭都没得吃，自己又没时间去做。每到中午都会有同学把自己带的午饭分给我一部分。当时只是很感动很感激。而现在想起来却是那样的温暖和温馨。因为那时大多家庭都很困难。记得那时我们的教导主任刘老师，知道我情绪不好，思想波动很大，他像父亲一样，让我住到他的家里，给我家的温暖，让我感受到父亲般的慈爱。记得在中考前，我由于没带粮票，那时没有粮票买不到吃的，考试要到离家几十里路的学校，不能通勤。我借了一辆自行车回家取粮票，结果出了事故，自己受了点轻伤不要紧，严重的是把借来的飞鸽牌自行车给撞坏了。那可是一百八十块钱啊。现在一百八十块钱算什么，还不够买件衣服呢？可在那个时候，对我的家庭来说，可是个天文数字啊。我没有闲情再去考什么试，我哭着回到了家的水库岸边的一棵大树下，不知回家会为此接受什么样的惩罚。就在那个时候我的教导主任和副班主任在那样炎热的夏天，骑着自行车，一个在山路找我，一个沿着水库的边缘找我，那么热的天，看见两位为找我而累得满头大汗的老师的时候，我禁不住失声痛哭，教导主任把我揽在怀里，用手轻抚着我的头，对我说：”不要哭了，没事的，你去考试，自行车的事我和你家里人去说，我保证他们不会责怪你的。我为二位老师为我所做的一切感动，我去参加了考试，为了避免我半路逃跑，我的教导主任特意指派一名老师将我护送到考场。可是考场上，我满脑子都是自行车的事，根本无心答题。考完试二哥还亲自把我接回家，怕我想不开出什么意外。回到家我真的没有受到任何的责骂，但我从哥哥和妈妈的脸上看到了隐藏在心里的不悦，我从小自尊心就很强，为此我对这个家感到很亏欠。我知道这一切都是这位教导主任为我安顿好的。结果我还是以七分之差落榜了。而这位教导主任为了安抚我，亲自到高中去找了校长说明了我的情况，我竟然被破格的录取了。我无法用语言来感谢那位教导主任对我的深情厚意。但我都不曾请他吃过一顿饭，喝过一次酒。他对我的无私的帮助，深深的感染着我。我觉得老师真的是好伟大。

    直至今日我还万分怀恋那位教导主任给我的那个温暖殷实的拥抱！还有对我无私的帮助与呵护。那时我与异性之间最纯洁最温暖的拥抱。那个怀抱让我感觉到是那样的安心，那样的无所顾忌，那样的温馨与幸福。

    初三时，由于家里比较困难，没有自行车。我免费的住在一位同学家，她没有母亲，和父亲一起生活。他家的生活条件比我家好得多，记得最清楚的一件事就是，有一天特别冷，他把自己一直舍不得穿的红毛衣，拿给了我穿，那红红的颜色，就如火红的太阳，温暖了我的心。那时的孩子能有件毛衣的不多，自己平时都舍不得穿，可她却肯拿出来给我穿，直至今日我都感恩于心，温暖于心。

    还有一位女同学及她的父母让我至今心存感激。那时每到下雨天，她都会带我们几个远道的女同学到她家里去。我们也都很愿意到她家里去。因为他的爸爸妈妈对我们非常的热情。他爸妈对人的热情善良我至今难忘。他们很朴实很憨厚，也不会说什么，虽然他们的家也不富裕，但我们每次去，他们都会很高兴的欢迎我们并把家里最好的吃的做好来款待我们，第二天早晨还会给我们每个人带上一份午饭。这是我在家里无论如何都享受不到的待遇，所以，那时特别盼下雨，好有理由去她家享受那种幸福的特殊待遇。其实被重视的感觉真的很幸福很珍贵。无论是青年少时还是中年老年时。而现在很多的家长，有钱，有很大的房子，但绝不允许孩子把同学带回家里来。我说不清这是现在人的身上的一种生命缺失？

    那时的同学在一起是那样的开心那样的快乐，那样的无拘无束，那样的没有芥蒂。可现在的同学再聚到一起，也欢声笑语，也忆往昔欢乐岁月，但怎么也找不到当年的那种情怀，那种纯粹的快乐和情感。现在的同学之情里参杂了太多的物质利益关系。有能力的，朋友同学都多，没能力的就都被冷落到一边了。几乎无人问津，除却当年比较要好的同学家办大事能聚到一起。但混得不好的自己都会感觉到自己与人家格格不入。除了几句客套的寒暄，都在无话可谈。觉得自己很另类似得。经济社会就是如此的现实，什么样的情感都会涂抹些利益的色彩。只有穷人与穷人之间的感情纯度还高些。

    其实人的一生，就是一个过程，我们都不知结果会怎样，而我们应该懂得怎样欣赏眼前所经过的风景，和你欣赏风景时的心情，看看你这一路上是否走的精彩是否体现了自我的价值。

    人说熟悉的地方没有风景。其实人生也一样，总觉得眼前的风景不尽人意，可当你走过去，再回头遥望时，才感觉到自己曾错过忽略了人生中那些最美丽的自然风景，没有修饰，没有遮掩，没有尘埃，纯纯静静，清新如新生儿的目光。可当你折回身想去寻找来时路上的美丽风景时，才发现那一切已经随风飘零付水东流了。也正因为过去的，错过的已然再无法找回无法复制，才更觉得曾经忽略的很多往事是那样的弥足珍贵。是那样的在心里念念难忘，就如初恋的情人，无论岁月怎样流逝，时间怎样的变迁，那情窦初开的情怀都不会改变，不会淡然。

    这让我想起一个朋友曾经给我发的一条信息：

    有一把伞撑了很久/雨停了也不肯收

    有一束花闻了很久/枯萎了也不肯丢

    有一处风景飘零了很久/却仍然清晰的刻在心头。

    也许这就是我此刻情怀的写真吧！

    有一种回忆，有一种眷恋，有一种不舍，有一种无奈，有一种淡淡的伤怀为我生命中那些已然飘零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