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热闹

    去年夏天我从省城回来，下汽车往回走二百米左右有个十字路口，路口聚了二十来个人，正看两个人纠缠扭打。当时天热呀，动一动都出汗，热得连话都懒得说，真想找个地方往头上浇桶冷水。你说，我真的没有心思去看那两个斗狠的伙计。

    要说事吗，也是人“做”的，我平时不愿看别人打架，看别的中学生加倍使粗，我觉得那样不文明，能劝解就劝解，不能劝解就不要凑热闹睢稀罕瞅乐子。可是，今天有点特别，那大个子魁梧，跟大和尚鲁智深似的，恶眉厉目。那小个子猴子一样的瘦小，身手倒敏捷。他挣脱了大个子的撕扯，在大个子的身前身后又蹿又跳，小拳头“当当”地砸在大个子的胸脯上。但毕竟小个子身小力亏，到底被大个子抓住了，只那么一搡，小个子就重重地跌倒在路上。小个子不吭气，咬着牙站起来，凶凶地走到大小子的身边，大个子眼睛里流露出一点胆怯，但还是扬起巴掌拍在小个子的背上。小个子不喊不叫，瞪起小公鸡一样的眼睛飞起一脚，踢在大个子的胯上。大个子大概是被踢痛了，嗷嗷地喊出声来，扯掉了上衣，露出一身黑红的肌肉，一拳捣向小个子。登时小个子的嘴角出了血，红的血滴落在衣襟上，看着就让人心里发凉。小个子了索性脱了衣服，搓板一样的胸脯急剧地起伏，呼哧呼哧喘粗气。

    我有些为小个子担心，怕他吃不消，大个子的拳头再砸向小个子，恐怕他就得趴下。

    这时路口已聚集了十来个人。我瞄瞄一个年长一点的男子说：“咋不叫警察来？这么打不出人命了吗？”那男子看了看我，大概觉得我还算“安全”就说：“报警！你看那两个人，一个是满脸的横肉，一个是身上带疤，象好人吗？打去吧！“我也觉得有道理，看了看周围那十来个人，都瞧得有滋有味，心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这功夫，小个子讨了点便宜，他灵活地转到了大个子的身后，冷不丁地打了大个子一下。大个子嗷嗷地嚎着，额头上的青筋暴起，背上的汗水洗的一样。倒是大个子身大力不亏，三划拉开两划拉开把小个子连胳膊带腿拎了起来。小个子拼命挣扎，一支手不停地敲在大个子的前胸上，咚咚地响，象敲鼓一样。大个子说我擗了你。小个子脸色铁青，面向众人，喊着：“老少爷们，找警察呀！”没有人动，我也没动。小个子的脑袋扭动着，忽然喊了一句：“他妈的，警察来了！”大个子真的放了手，扭头望去，却哪里有警察的人影。大个子愤怒了象红了眼的公牛，那样子非要把小个子撕成碎片不可。这时，围观的人有二十几个。男的、女的、老的、少的、戴眼镜夹公文包的，挎手机的还有一辆微型面包车停在不远的地方，司机从车窗里探头来向这边看。

    小个子并不示弱并不怯战，不退缩，不屈不挠。他忽地拽下自己身上的皮带，轮起来没头没脸地盖过去。大个子只有后退，围观的人也跟着移动。小个子太顽强了，他的皮带呜呜啸响，有几次抽到大个子的胳膊上，一抽一条红印。

    嗬，激烈！精彩！刺激！

    两个人斗来斗去，把交通都堵塞了。有车在呜呜地鸣喇叭。大个子好不容易把小个子的皮带抓住，一扯，扯在自己手里了。这时，小个子抹了抹脸上的血，哑着嗓子说：“今儿，我先放过你，等明天的！”他摸着搓板一样的胸脯，扳开人群，捡起自己的衣服，走了。大个子在后面追上去，骂骂咧咧地说你小子别他妈走，有尿接着干。

    大个子和小个子走了，拐进了一个胡同。众人大概觉得意犹未尽，看看刚才小个子滴在地上的血都没有说什么。

    我想我应该赶紧回家，看两个人打架真是瞎耽误工夫。

    我回来时兜里有二百元钱，想着给儿子捎点东西，可一掏兜，没有！仔细找，还是没有！再看看其它人，都在找东西，找钱、找手机

    哈，我被耍了，我们都被耍了！那两个人是在演戏，他们演戏给我们看，他们的同伙在偷我们！

    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