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年某月的某天的一个清晨,我推开门出去,看见门口站着一个男人,他就站在那里,伸出自己的两个手掌,摊开十根的手指。这个样子,既坚挺,又不失优雅。但是我对此丝毫没有感觉。这个时候,我的邻居,一个独居的中年女人,也开门出来,她看看那个人,说了一句:“死人,你回来了。”
那个男人没有理她。女人的表情就黯淡下来,然后她用右手小指很精巧地掏了一下鼻孔,于是我就看见她的鼻屎像玫瑰花瓣一样温软香艳。然后女人伸出手去,把鼻屎朝天空弹去,我看到那东西越飞越高远,直到融进太阳的金辉之中。我每时每刻都在想象该女人的一举一动,这说明一个很朴实的问题:她是我的意淫对象。
此时,我的意淫对象把那个门口的男人拉进屋里去,然后屋里传出溪流的解冻声,绿草钻出黑土声,细雨打湿花蕊声,都是春天的声音。而我站在门外,感觉自己苍老憔悴,如果此时有人来踩我一脚,我定然碎成片片,被风一刮,就翻飞地到处都是。可是没人来踩我,等我在季节的轮回中清醒过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的口水顺着楼梯一级一级向下流淌。
我意淫我的意淫对象,在我的世界里,只有我和她,没有第二个人。现在,这个人终于出现了,这个门口的男人从某年某月某天的此时此刻开始,成了我的情敌。他就像章鱼一样带着冰冷粘稠的肚皮和八根斩断重生的吸盘触手牢牢盘踞在我的头顶上。
我到市场上去买了一箩筐的章鱼,红烧,清蒸,白切,油炸,晒干,酱腊。还有什么还有什么还有什么?最后,只剩下拿把刀冲进去,把那门口的男人拖出来,把他杀成段段,杀成块块,杀成片片,杀成粒粒。可是如此一来,我就要解决一个问题:我要如何才能冲进去。
我跑到意淫对象的门口,门内依旧是春天的生机,门外却是冷透我心的肃杀。我还是第一次如此怀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情研究这道门,研究出两点内容:第一,这门居然没有钥匙孔。第二,这门异常坚固。我找来一根螺丝刀我戳戳戳,我找来一面菜刀我剁剁剁,我找来一把板斧我砍砍砍,我找把一柄冲锋枪我射射射,我找来一门加农炮我轰轰轰,我动用自己的身体撞撞撞一番折腾,那门连个痕迹都没有留下。唉!我还能怎么办呢。我只能幽怨地叹出一口气来。唉!我的叹息带着一种深刻的无可奈何,扑到门上,那门呼地一下,开了。
我走进去,我必须忘记自己是个意淫分子,没错,我是tmd爱情的斗士。我的姿态要高大,我本应该金盔金甲银枪银靴,然而现在我只是裹着一件暗红色的睡衣,恰似一款阳痿的暴发户。但是我依然要高大,于是我抬头挺胸翘老二,呈现一个“卜”字。虽然手无寸铁,但是我知道,欲望的力量是强大的。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不!不远!因为,欲望的力量是强大的。
我期待看到一片鸟语花香的景象,然后把鸟灭了,把花收归己有。可是我错了,我只看到那个门口的男人坐在沙发上,伸出两只手十个手指头来看,我透过他的指缝,看见了他眼睛中的我。那个我是个浸泡在血色里的支离破碎的物质。而我的意淫对象被一张白色大网粘在墙角,她的neinei绯红绯红地挂在胸前,左边一个,右边一个,一共是两个。
门口的男人放下手,露出蒙娜丽萨一样的笑容。这种笑容在中国,应该是讨债的表现,可是我又没欠他什么。男人说:“你终于进来了。”
我点点头,不置可否。
男人说:“我有一个梦想,就是杀一个奸夫。我知道你,你有混红袖添响,我看到你写的东西,完全是一副色情分子的模样。我把老婆送到你的隔壁来独居。想不到你始终没有行动,我等不及了,只好催化一下。”
我说:“我没有太庞大的过去未来的考虑,眼下我只想杀了你这个男人。”
男人从身后抽出一把日本刀,我四处抓了抓,抓到一把王小泉小剪刀。
瞬间刀光火石,咻咻!唰!嚓!啊!呃!
男人走到我的面前,低下头来看我被切开的喉咙,露出大欢喜的表情说:“爽!”
我躺在那里只是笑,我调动全身的血液,聚集到心脏之中,用最后的力量笑。男人的脸色开始不自然,我还只是笑,血从四处汇集而来,从伤口处做飞瀑之奔流。女人也睁开眼睛若有所思地看我,我还只是笑,血快流光了,我的热情还没有燃尽,红色的血雾在蒸腾,在整个房间游走弥漫。
我终于快死了,临死之前,我听到男人与女人的对话。
男人:“他笑什么?他到底在笑什么?”
女人:“一个被切开了喉咙的男人,依旧是个男人。可是一个被剪了老二的男人,却已经不是个男人了。”
男人低头,看到了那把剪刀的效果。——他将继续活在生的悲哀变态之中,而我却可以永远地追寻死的宁静和洒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