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甲上的霜

。

    “因为圣罗兰和登喜路。”

    我说的没头没尾，心里有些空当的回音。

    坐下，继续抽烟，喝酒，看着舞池中的男女放肆的舞动，我在努力寻找着作为一个旁观者的乐趣。

    兰去跳舞了。

    这小妮子疯起来总有点不要命的意味。

    “一直都想和你说，打扰了，不好意思。”

    说话的男人我算得上是熟悉的，自从他出现，曾经的那个兰就消失了。我知道这个男人的名字叫东万，是兰宿命里的克星。

    “没什么。这是我和兰之间的事情，我们会处理好的，毕竟我们谁都不是小孩子了，都有分寸。”

    我身体向后仰，瘫坐着，手指捏着玻璃杯，看这里面的啤酒泡泡一点一点的破灭。

    东万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看了看我，牵动了一下嘴角。

    “只是我有点好奇”我忽然间说道。

    他回过头，有点不解的望着我。

    我挺起身，凑过去，贴近他的耳朵，暖暖微微的吐着气，说道：

    “我很好奇，你到底有多好，怎么就能这么轻易的毁掉一个女人？”

    他皱了皱眉头，神色中有些不甚明朗的味道。终于还是站起身，走向了舞池中那个快乐得忘乎所以的兰。

    “你的手很漂亮，尤其是指甲！”

    说话的是刚刚被引见过的那个叫珉宇的英俊男人。

    我谢谢地飞过去一个眼色，略略的点头感谢着。

    “你怎么不去跳舞？”他好奇地问。

    “有点累。看着别人和被别人看同样都是一种乐趣，不是吗？”我斜着嘴角微笑。

    “不过”我把声音拉长，作出暧昧的姿态“假如你们这五位帅哥都可以陪我一起跳舞的话，我想一定是难得的无法比拟的乐趣。”

    没有说过话的eric和andy，正聊着的珉宇，还有刚刚的圣罗兰彗星和登喜路junjin，你们一个都不能少！

    我在心里狞笑着，脸上有点坏坏的味道。

    我知道，有的时候，女人坏一点，很看起来特别的美。

    做一个人的公主很精彩吗？

    我要做的是他们所有人的王后。

    兰没有和我一起回家。

    我不知道她去了哪里。我只知道，她不会再告诉我她将要去的是哪里。

    我有种预感，我们终将陌路。

    因为男人。

    msn上，那个熟悉的名字终于亮了起来。

    那是一个陌生的男子，我们用文字聊天，用符号哭笑。他曾经说过要来这座无名的城，说过来的时候想来看看我，但实在没有了音信。

    其实很好，我并不想见他。

    见了面，我们很可能就不会再是朋友。

    这个男人有着简单的名字，只有一个字母“s”是我喜欢的字母，一笔下来，有着美好的曲线和流动的味道。

    我对他说，我忽然觉得冷，连我的指甲上都结满了霜。

    他笑，没有答话。

    我告诉他，我常常会觉得孤单，但是却还是喜欢一个人，并不想被打扰。然而，我真的感觉到，我即将真实的回归到一个人的生活中了，因为我似乎可以清楚的预见到兰的离开。就在这样的时候，我并不是开心的。

    他在网络的另一个终端沉默。

    我为自己到上一杯热咖啡，白瓷的咖啡杯上，我指甲上的颜色和花纹看起来更加得娇艳。

    他问我，有没有想过离开？离开这座繁华但是苍凉的城，换一个新的环境，或许一切都可以从新开始。或许，我可以去他的城，我可以见他

    我对着电脑微笑，然后摇头。

    我是不会离开的这里。我习惯了这里的一切，台风，暴雨，光怪陆离，相聚，分离，男欢女爱这里的人来来往往，大多都是过客，只有我，我才是永远属于这座城的，我才是这里唯一的住户。

    电脑上蹦出清晰的文字：

    你是不是在等一个人？

    我笑了。

    在等待的那个，是御兰。而且，她也等到了。我没有什么要等待的。一个女人的滞留，也可以只是为了自己，也可以与男人无关，不是吗？

    我们做一件事情，而那件事情本身，其实很可能并不是我们要的目的。就像我吸烟，其实，只是为了炫耀我美丽的手指和我绚丽的指甲罢了。

    屏幕上出现了一行文字，我惊了一下，但是随即笑了。

    我将那个名字从msn上删除掉，彻底的阻止。

    从此，再无联系。

    兰哭了。

    东万走了。

    不仅东万，连着圣罗兰彗星、登喜路junjin，还有珉宇、eric、andy，统统都走了。

    我递给她一张又一张的纸巾，然后点燃一只细到不能再细capri。这支烟吸进口腔的时候会有一种甜甜淡淡的香味在鼻腔和口腔之间萦绕，缠绵而且暧昧。我户一口烟，冷冷地看着她流泪，不说话。

    兰忽然说想抽烟。多少年来我一直知道，兰是从不吸烟的。就像我，一直不断地吸着，几乎片刻离不开香烟一样。

    我怔了一下，还是地给了她一只。

    不是capri，我给了她一只dj，柠檬味道的，味道柔和，不刺口，很适合刚刚开始抽烟的女人。

    “你从来不抽dj”她接过烟，并没有点燃，反而疑惑地问我。

    没错，我不抽dj。抽烟的牌子虽然不是很固定，但是我还是不抽dj，那太过清甜的水果味实在无法满足我。

    但是，我一直备着，似乎我早就知道，早晚有一天，我身边会有人需要它。

    她捏着那只香烟，最终没有点燃。

    大滴的泪水落下来，弄湿了手上的香烟，还有香烟上按着的自然色的指甲。

    兰终于还是要走。

    她说她不要再继续漫无止境地等，她说自己的青春在这样无尽的等待中总会很快的过去。所以，她要去找他，她要亲口告诉他她并不是一个坏女孩，她要让他知道这些岁月里她的爱恋留下的那些印记。

    她说，他还是会爱她的。

    我冷冷地看着他，嘲弄地笑：

    有什么意义呢？你为他等了这么久，他倒是来了，还不是别人几张照片几句话他就怀疑你了不相信你了离开你了？你的爱情那么伟大那么坚贞又换来了什么？永恒无尽地久天长统统都是骗人的屁话！谁会爱谁一辈子？谁又会信谁一辈子？你跑到他面前摇尾乞怜换来同情换来怜爱又有什么用？还不是一样的不堪一击！

    兰抱着头流泪，蹲在角落里，不肯抬头看人。

    我递给她一张纸巾，然后为自己点燃一只davidoff，它强劲的烟力会有推波助澜的功效。

    我狠狠地捏着白色的过滤嘴，仿佛捏着一段往事。

    后来的故事有点像做梦。

    简单来说，就是不该出现的人却突然出现了，带走了兰。

    于是，我的世界，重归了寂静。

    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兰。

    当然，也没有见过那迷乱的几天生活中的任何一个男子。

    我不知道圣罗兰的身上是否还有圣罗兰，登喜路是不是还抽着圣罗兰的登喜路。不知道珉宇还有么又见到过手指优美指甲绚丽的女子，也不知道eric和andy还会不会被怪异的女子硬拉着一起玩着群魔乱舞的游戏。

    那个夜晚是个梦，梦醒了，我多收获了一个故事。

    曾经，我真地想把那个故事留住。

    所以，也没有人知道，其实，是我偷偷找人给他们送去了兰的裸照

    s并不是一个人，而是几个

    当然，这是我在那个梦境一般的夜晚，一个意料之外的收获。

    如果我能留得住那一切，该多好！

    我想留住兰，然后，或许，我就可以这样一个一个都留住他们所有的人，然后留住那个迷乱如梦境的夜晚

    我不会离开，但是你们都可以留下来！

    我只是想让他们都知道，迷乱的生活，我们也可以很开心

    不知不觉地，时光的磨蚀下，我指甲上的那些美丽的图案也有些斑驳了，如同寒冷的冬天里玻璃上的那些霜花，随着太阳的生气，一点一点的消融，直至隐退。

    不过没关系，我还可以再去做指甲。

    就像再经过一个寒冷的夜晚，玻璃上还会在凝结出美丽放肆而又迷乱的霜花一般！

    蝴蝶公主。

    我静静的挑选着美丽的图案，等待着美甲小姐帮我卸掉那层曾经美丽的甲皮——我已经不需要它了。

    今晚回家，我要继续写故事，我脑海中的那个错综复杂的悬疑故事，那个看似老套但是却会百转千回的故事，那个有点惊悚但是却同样惊艳的故事，今天要动笔了。

    指甲上的霜花凝好了。

    真的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