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徒》不纯粹的感情

    　　初看门徒，是心灵很被触电的感觉，心情与躯体都被调动了起来，就象影片中吴彦祖看见张静初的尸体一样，头脑爆炸、四肢发麻，有一种做人如似鬼的地狱煎熬之感。片中，刘德华饰演的昆哥在表面上是一个做小生意且身患重病却经营着庞大的贩毒生意毒枭老大，袁咏仪饰演他的妻子，身怀六甲，并与刘德华育有两女，但是她对丈夫的毒枭背景却毫不知情。吴彦祖饰演的警员卧底“阿力”用了八年时间，慢慢混到垄断香港海洛英市场的昆哥身旁，负责处理出货及运输工作。多年以来，他全心全意要搜集一条完整贩毒线的全部资料，但行事小心的昆哥从没透露过货仓、制毒工场的位置，甚至其它同事的面貌，他都从未见过。幸而昆哥有退休之意，想将生意交给阿力接管，渐渐向阿力道出经营的秘密。昆哥带阿力到金三角，在军阀、毒贩和罂粟的围绕下，对阿作出接棒前的最后试探。一场斗智的过程，令阿力获得昆哥的绝对信任古天乐和张静初在片中则饰演一对染上很深毒瘾的夫妻，阿力与邻居张静初饰的“阿芬”投入了一段互相慰藉、各取所需的感情。但是每当他看见阿芬臂上的针孔时，心中感到沉痛的震撼。阿力越接近毒品的真相，越感到迷失与挣扎，他已经分不清自己的真正身份。

    再看门徒，这是一扇门，一扇永远都无法回头的门。有些人发现原来天使就是魔鬼而拼命往门外挤，有些人鄙视入门的人而拼命将其往深渊里推，而另一些永远都搞不懂门里面人的快乐与悲伤其实门里门外的人都困惑，他们在不同角色里扮演着天使、魔鬼与拯救者，却发现这是一条包裹着厚厚皮层的链条，你永远都找不到链条的那头的在哪里，阿力用了七年的时光最后得到的是一连串的自我追问。门徒如任何一部香港警匪电影一样，逃脱不了做“鬼”与抓“鬼”的俗套。但它更像是一部说教片，以毒品为主线，而不纯粹是感情。其通过暧昧不清的感情纠葛诉说醒世箴言。挑逗而略显恐怖的红色沙发上，夜里波光荡漾的泳池中，阿力与阿芬、阿力与大毒枭昆哥的小姨子，在口舌缠绕、欲火焚身时却发现两个躯体之间隔着永远都捅不破的一层膜——毒品！影片中，很少有正面的镜头来揭示毒品之害，但导演却精心又巧妙地运用另一条“辅助线”来补充和丰富，从而以一个侧面来诠释毒品之恶、昆哥之毒。导演尔冬升擅长故事性作品，善于通过对人物性格的刻画来完成极具冲击力的戏剧效果，对门徒的驾驭功夫一样是淋漓尽致，让观众看来无不刻骨铭心，对其影片中错综复杂却又有条不紊的情感、情节和人物嘘唏不已、发人深省。一个看似甘于寂寞、平凡实则操纵着庞大毒品网络的毒枭老大昆哥、一个有勇有谋却时常空虚的警察卧底阿力、一对毒瘾病入膏肓、无法自我拯救的吸毒夫妻上演了一出“猫捉老鼠”的游戏，一场纠缠不情、拯救和沉沦的孽缘。官兵抓贼的游戏规则和结局，尽管没有太多的悬念，却演绎了毒枭的人性扭曲、错误的价值观和卧底本分的职能和使命。昆哥那套振振有辞实则歪理邪说的“做生意，讲的是供求；有人买，就有人卖，根本就怪他们（瘾君子）自己，关我什么事？他们不吸毒，我们能干什么？我们什么都干不出来”、“他们死光了，世界就干净了！”昆哥自私的人性和病态的思维，展现出毒犯的穷凶极恶和无良的道德伦理。作为一名警察卧底，阿力尽管饱受钱财的极大诱惑，但他清楚地认识到那是不义之财，坚守着自己的职责和使命，只有铲除毒品的源头才不会有辱政府和领导的期许，才能真正遏止毒品的罪恶。

    阿力与昆哥之间的感情已经无法用警匪来形容。血液汩汩地从昆哥的脖颈流出，在卫生间割喉的昆哥耗尽最后的力气质问阿力那七年的情和义，一句“都是假的”了断了过往的恩情。那一刻的阿力是如此决绝，也许当他看到阿芬腐臭而创痍的尸体上部满硕大的老鼠时，他百转千回的心就已变冷，对毒品的仇恨已经超越了一切感情的范畴。而阿力到底是谁的门徒？恐怕他只属于他那颗正义而善良的心。在街头救助流浪狗，收养阿芬的孩子晶晶，冒充毒枭惩治阿芬的丈夫，阿力始终扮演的是一个拯救者、一个光明使者、一个上帝，在理智的锤子落下之时安排所有人最终的归宿。然而，当一切纠葛风轻云淡之后，阿力却永远回不到七年前的自我，他只能存在于那个圈子里继续拯救和惩治其他人。往事如烟，却挥之不去

    吴彦祖演绎的悲剧人物，一个履行着最正义的至高无上的使命的人，就因为使命的正义高尚，往往要牺牲掉真实的人生——很难讲这究竟是不是一种幸福。作为一部艺术作品，或者说一群从事艺术工作的人，倡导人类优秀可贵的品质和价值观是天职；但是，当然，也必须允许在这个过程中表达出对类似生命本质的彷徨和挣扎。他从当警察的第一天开始就没有穿过警服，没有做过一天普通的警察，而就是一个被授予了使命的卧底。尔冬升是他的警队上司，刘德华是他的毒枭师父，当刘德华死在他的面前、他来到尔冬升面前要求继续卧底生涯的时候，他究竟做了谁的门徒？如果他的身体完成着刘德华的所有工作，精神上继承着尔冬升的所有指示，对于从来无法泾渭分明的人生，如何识别他的真正归属。

    整个故事毫不复杂，故事背后的暗示却很高深。导演用心良苦，机关算尽。他也是一个典型的悲观主义者，但为人作风却天生刻苦，于是明知道一切都是虚无，却仍然要在每一个过程中一丝不苟、事必躬亲。他对于空虚有最深层的探讨。他坚持吸毒的源头是因为空虚，也许他是对的。

    门徒整体色彩感觉很素，但其实色块撞击非常浓烈。罂粟花毒艳的风景，张静初家中沉沉的颓靡，使人感觉尔冬升似乎是喜欢浓墨重彩的，并且对于颜色非常敏感。但在门徒中，不要期望看到爱情。爱情似是而非，变得可有可无。他秉持务实的人生观，应该不喜无谓浪漫，却常常会有遁世的念头——在吴彦祖的身上，偶尔可以看到这样的痕迹。

    可是结尾，那遍地的鲜血下，浸染的世间仿如初开的罂粟绮丽。

    我也终于听到了，那断壁残垣继续瓦解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