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nbsp;  我听着虚无说着，看着御花园满堂春色，想到当初也是在这里，第一次见到坐在轮椅上的冷漠，当时的我还不知道北都的四王爷便是冷漠。

    “自那封信之后，他已经不再信我了，如今他只是不想失去我罢了。自从他再闯入我的生活后，我的心中便只有他一个。可惜如今他心中不仅有我，还要装下这个天下。他该知道的，我不喜这样子的生活。我们二人终究越走越远罢了……”我将花轻轻丢下，回头看了一眼虚无，道：“答应我，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都替我好好照顾他可好？”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虚无皱着眉头问我。

    我看着远处说：“没什么，就是觉得以后的日子不会再和以前一般了！走吧，回去了！”

    虽说已经春分时节，可这风却依旧吹得人心中凉凉的。

    回到宫中，守门的两个侍卫已经跪在地板，冷漠坐在殿中，面无表情看着我和虚无一同走进来，他冷声说：“我不是吩咐过不准出去吗？”

    “她来到这有好几日了，你日日将她关在房中，你就不怕闷坏了她么？”虚无开口说道。

    冷漠看了一眼虚无，说：“丞相倒是与暖儿感情深刻，怎么，如今连你也要来做我的主了吗？”冷漠对虚无咄咄相逼。

    我看了他一眼说：“是我让虚无带我出去的，你莫怪他了，要怪就怪我吧！虚无，你先离去吧！”

    虚无退下后，冷漠朝我走过来，牵住我的手，声音柔了些：“想要出去让人同我说一声，我陪着你出去便是了！”我将手抽出来，径直走到桌子边倒了杯水说：“帝王政事繁忙，我怎么敢打扰你？”

    冷漠看我的样子，笑了声说：“暖儿，你瞧瞧，今日我让人给你准备了好些东西，你看看喜欢不？”他拍了拍手，就有好些宫人捧着盘子走了进来，那盘子上的东西是每个女子一辈子最梦寐以求的婚嫁品：几个款式的凤冠，还有大大小小的金发簪金轻摇，我走了过去，伸手摸上了那件绣满龙凤呈祥的霞帔，我的眼眶竟然有些湿了。

    冷漠站在我身后柔声道：“这些日子来虽然忙着政事，可是我们大婚我一直准备着，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凤冠，我便命人打造了几个款式让你选择，这些簪子步摇都是独一无二的，全天下只有你才有的。还有这件喜服，便是当日金姑姑为你量身定做的。”

    他看着我不出声，又说：“暖儿，你看看还做差什么？你尽管开口，无论什么我都会满足你！”

    我这才转过身，认真问道：“帝王当真什么都满足我？”

    冷漠挥手让那些人先退下，接着对我说：“暖儿，你要什么我都会给你！”

    我朝着他跪下，重重磕了头，抬头看着我道：“请帝王放我离开！”

    冷漠的笑容僵硬了，好一会儿，他冷若冰霜的看着我说：“冷暖，如今连在我身边也让你如此不自在了吗？”

    “请帝王说话算话，放我离开！”我又重新认真讲了一次。

    “休想！”冷漠忽然大喊，“你现在是迫不及待要回去寻你的湛哥哥了吗？迫不及待要与他寻欢去了吗？冷暖，你莫忘记了！你是我的女人！你浑身上下都是我的！你就不怕沈湛会嫌弃你吗？”

    “啪”我狠狠打了冷漠一巴掌，流着眼泪道：“冷漠，你混蛋！”

    冷漠擦拭了嘴角的血痕，冷着脸对我说：“冷暖，如今就算你心中有着沈湛，你也休想离开我！”他忽然出手点住了我的穴位，将我横空抱起，走进了寝室。

    我无法动弹，被他狠狠摔在床上，他冷眼看着我说：“冷暖我知道你同沈湛约好一个月后便离去！你休想！你是我的，这辈子只能是我的！”

    下身的疼痛让我冒出了冷汗，我的眼泪源源不断一直往外流，我的心好痛，如今就算那把刀子捅我，都好过让我如此心疼。

    过了许久，冷漠抱住我，长长嘘了口气，他抚摸着我的头发柔声道：“冷暖，做我的帝后吧！”

    我满眼怒火看着他，对他说：“我恨你！”

    他愣了一下，把头埋在我的青丝中道：“暖儿，就算你恨我，我还是爱你，我该怎么办？”

    冷漠起身离去了，他还有很多政事要处理，红泪进屋子里，看到我光着身子蜷缩成一团，她抱住我紧张地问：“小姐，你怎么了？”

    “红泪，替我准备几盏天灯！”我眼神空洞，淡淡地对红泪说道，红泪不放心地走开，我躺在床上，任由眼泪往外流，今日的冷漠我是无法原谅的，我们之间的爱已经变得如此不堪了！或许沈湛为我选择的路是好的，待我离去，救了冷漠，便忘记这让人伤痕累累的一切吧！

    这天夜里，我在深宫中，缓缓放了几盏天灯上天，我看着那越飘越远的天灯，心中默默想着：一切该结束了。

    我没有看到不远处，冷漠不敢接近的身影。

    冷漠站在不远处的兰亭中，看着冷暖披着青丝，站在空地点亮天灯，那灯光照的她美不胜收，他的暖儿如今真的是倾国倾城，可是他发现他们两个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变了，他实在无法忍受他的暖儿私下与沈湛联系，暖儿也完全不愿与他解释！而且暖儿信中说道再给一个月时间，究竟他们过了这个月要干嘛？今天他怒火难收，竟然对暖儿……事后暖儿看着他的眼神他是怕了，他上阵杀敌千万从未惧怕过，可是暖儿那个眼神，让他真的畏惧了，像是这辈子最珍贵的东西就要消逝了……所以今晚，他连走近暖儿的勇气都没有了！

    龙啸庄。

    “公子！北都帝宫上空刚刚发现三盏天灯！”沈飞走进沈湛房中道。

    “什么？你说三盏？”沈湛即刻从床上起身，随意穿上了衣服，急冲冲往外走：“沈飞，备马，即刻出发去北都！”

    终于到了我与冷漠大婚之日，圣德国举行封后大典便在大婚后第二日！

    这天天还没有亮，我宫中变来了好些年长的姑姑，她们伺候我穿上了那件金姑姑亲手裁作的大红喜服，那喜服上用金丝绣满了一朵朵的并蒂莲儿开的栩栩如生，衣服上一排大红中有着金丝儿的如意扣，两旁宽大的袖子上纹满了金凤凰，那年长的姑姑笑的合不拢嘴，道：“娘娘，奴婢们伺候过的贵人们，无一人的喜服如娘娘一般耀人眼目，咱们帝王真真打心眼里儿疼娘娘！”我看了一眼那个说话的姑姑，没有任何言语，那姑姑尴尬地闭上了嘴巴，不在说话。

    我坐在梳妆桌子前，任由姑姑们为我打扮，一位姑姑为我将头发盘好，再把凤冠如在凤钿前，后边加上了覆箕，上穹下广。她又细细将我的青丝分良率缠绕在上边，再为我插上了红宝石串金簪步摇，点翠钳珍珠头花。

    我抬头望向铜镜中的人儿，那头顶的凤冠是冷漠选的，这凤冠上饰十二龙凤，用金花儿绕着那龙凤分别错综层叠了好几层，那些金花儿之间用金丝儿连着又点缀着大小不一的玛瑙儿，每层的龙凤均口衔着亮的发红的宝石与玛瑙吊坠儿，最低端用一层饰了珠花，每朵珠花中心都嵌入了宝石。凤冠两侧分别垂着六串儿垂珠。

    那为我戴上凤冠的姑姑道：“娘娘，今日奴婢们为您梳了个同心鬓，恭祝娘娘与帝王百年好合！”

    我淡淡开口道：“请姑姑将我首饰盒中第二支金簪为我插上，那是帝王第一次送我的礼物。”

    “好的，娘娘！”姑姑小心翼翼拿起那金簪，别在了我头上。

    又见那镜中之人，额间开出了一朵鲜艳的并联花儿，面如白玉，肤如凝脂，姑姑递过来一张红纸儿，我轻轻将唇网上抿了抿，红泪惊讶道：“小姐，你真是美极了！”

    “红泪姑娘，该改嘴了，娘娘虽行册封礼，可如今也不该称娘娘为‘小姐’了！”一姑姑笑吟吟说道，她福了福身子对我恭敬说道：“娘娘，奴婢为您盖上喜帕儿，那金顶凤舆就要到殿门口接娘娘啦！”

    我点点头，眼前便被只有一片大红的喜帕……

    不一会儿，红泪搀扶着我走出了宫殿，上了凤舆，无人知晓那留在殿中的几位姑姑窃窃私语：“娘娘美若天仙，可为何今日大喜之日却不见她笑呢？”“你说的是，我从未伺候过如此美艳的贵人，若娘娘一笑，怕是天下有多少男子愿意为之赴命！”“你不要命了！如今娘娘已经是帝王之人，未来的帝后，你都多大岁数了，这等话也敢不分轻重说出口么？”

    那姑姑打了自己一巴掌，一脸慌张道：“你教训的是，都怪我这张老嘴，被娘娘美貌迷得都没了轻重！”

    进了冷漠的寝宫，我被红泪扶着坐在了床上，却不舒服，轻轻挪了挪身子，就听到旁边有声音道：“娘娘，这床底下都是红枣儿，花生、莲子和桂圆，可能坐着不太舒适，娘娘您忍忍！”

    我轻轻拨开了喜帕，红泪惊讶得阻止了我：“小姐，不可，这喜帕得等帝王来掀开！”

    我拂开了红泪的手，淡淡道：“我自来不爱遵守礼节，这喜帕遮得我难受！”

    我站起身子，看着满屋子的姑姑看着我想出声却又不敢阻止，我环顾了这寝宫，满屋子喜气洋洋，金盘、金碗、金筷子……都井井有条摆放着，我开口说：“你们且先都下去吧，我想一人静一静。”

    “娘娘，这……”殿里的侍女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我说：“你们且都下去休息下吧，待帝王过来你们再进殿伺候。红泪你也先下去吧！”

    “是，娘娘！”

    所有人退下后，我走到了桌子前，盯着桌上的金色的酒壶，将头上那支我让姑姑为我特意插上的金簪子拿下，轻轻掰开那簪子上的玛瑙儿，将里边的白色粉末倒入了酒壶中，我拿着酒壶轻轻摇曳着，心中甚是酸涩。

    “你在干什么？”忽然冷漠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走近了几步，我急忙将金簪子藏入袖中，没有转过身，开口道：“你怎么过来了？倒吓了我一跳。”

    “你拿着酒壶作甚？”他走到我跟前，今日的他也是红袍加身，俊美的五官更甚之前，我看着他的模样，有些哽咽，却别过头道：“听姑姑们说这酒得等你一同喝，可是这酒香馋到我了，我便想先试试……”冷漠听了噗嗤笑出了声，说：“原来如此！”他伸手拿起酒壶，将两个金墫挂在手指间，一手拉起我，走向了床边，他放好酒壶，看着我，深情对我说：“暖儿，你今日真美！暖儿，前几日，是我不对，是我伤了你，你莫生气可好？”

    我强忍着眼泪，没有开口，他握紧我的手，接着说：“这些日子我反复想了想，你说的对，我真是混蛋！暖儿，我以前同你说过，有了你就算不要这天下那又如何？可是自从我拥有了天下，却发现我们之间越走越远，暖儿，是我的错，是我没有遵守我们之间的诺言。往后，我不会再强迫你一丝一毫，你不喜的事我不会再强迫你，你不想说的事……我便不再过问。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好。”

    我看着眼前的冷漠，倒了一杯酒，我怕他再讲下去，我连离开的勇气都会没了。

    我把金墫递给他，又自己拿了一杯，我说：“冷漠，答应我，喝了这杯酒，往后的日子一定要好好过下去！”

    他笑着一口饮尽，说：“说什么傻话，往后的日子，我们一定会……”他忽然抓紧了我的手，喊道：“冷暖，你对我下药！”他掀掉了面前的桌子，外边的人正要进来，我喊了一声：“不许进来，帝王喝多了，这里边我伺候着就行！”

    “是，娘娘！”

    冷漠倒在床上，我蹲在床边，紧紧握着他的手，哭着说：“冷漠，这药只会让你暂时没了知觉，到了明日一切都会好的！对不起，这辈子我只能陪你到这里了，不管以前发生过什么，我只想告诉你，自从你再次出现在我的生命后，我的心就只有你一个人，再无其他人！我爱你，冷漠！”说完我轻轻吻住了他的唇，冷漠想要抓住我，却渐渐没有了知觉。

    我看着在床榻上的冷漠，擦了擦眼泪，低声喊了句：“还不出来！”这时，沈湛从屋顶落下，手中拿着一套婢女的服饰，他笑着对我说：“阿清，自你来到这寝宫中，我便一直都在。今日的你真美！”

    我接过了衣服，慢慢摘下凤冠霞帔，淡淡对沈湛说：“希望你说道做到，为冷漠解毒！”

    “阿清，答应你之事我定会做到，你答应我的……”

    我从衣架后走出来，已经换上了婢女服饰，我说：“我这就启程去灵山！”

    沈湛笑了笑，忽然从兜里拿出了一颗药，塞进了冷漠嘴里，让他吞下，他说：“阿清，你自幼鬼点子多，我不防着你可不行。沈飞已在宫殿前候着，带你去往灵山。待你除了记忆，我便为他服下解药。你启程之时，我便会为他解了身上的子蛊毒！”

    我最后看了冷漠一眼，对沈湛说：“我便把他托付给你了！”说完便打开了窗户出去。

    沈湛走向了冷漠，冷着脸说：“你究竟修了几世福分，才得到今生阿清如此待你！”

    我化作宫女一路出了圣德帝宫，由于圣德帝大喜，宫中大喜，防范自然而然松懈了些。

    我与沈飞汇合后便一路赶回灵山一族，我心中甚是明白此次去灵山一族等于去送命，灵溪族主想要我的命已久，如今自动送上门她岂会白白浪费这个机会。可是沈湛不知，他不知道灵溪族主要我的命。

    “大小姐，你也莫怪公子，他这么做都是太爱你了！”沈飞驾着马车说道。

    “沈飞，你我一起长大，如今的沈湛你的公子，变得我都陌生了。”沈飞沉默不语，我又说道：“此行去灵山，无论发生何事，沈飞你都无需自责，一切不关你的事！”

    “大小姐，你说什么？公子与那族主约好，只要消除了小姐记忆，便为灵山大小姐治愈她身上的毒蛊。大小姐放心，那灵溪族主爱女如命，她不敢为难大小姐的！”

    我不再说什么，慢慢闭上了眼睛。

    来到灵山一族，沈飞被挡在宫主的殿外，我淡然地走了进去，看到宫殿中放着两张冰床，灵溪看到我只身一人，笑着说：“当初白公子同我说为你消除记忆之时，我还道他在说笑，如今看来，一切都是你自愿的。”

    我冷笑了一声：“废话少说吧，今日我既然踏入了你这灵山，我便是做了必死之心。”

    “冷暖，我说过，你无法同我争的！”灵珑慢慢走了出来，她一脸傲气，她说：“如今你为了救漠师叔，甘愿走进灵山，今日必抽了你的血，换我之命！”

    我抬头看了灵珑一眼，说：：“就算你换了我的血活下去，冷漠这辈子也不会爱上你。”

    “你！……咳咳咳”灵珑气得轻咳了几声，我问灵溪：“还不动手么？”

    “你当真愿意用血换我珑儿一命？”灵溪不可思议又问我。

    “你错了，我只是拿我之命换冷漠一命，与你的女儿无关！”

    “母亲，莫与她废话了！”灵珑走到了冰床上，往上躺下，她看了我一眼，不再说话。

    我也默默躺下，灵溪开口道：“若你把血给了珑儿，你便因血枯死去，亦不会变成蓝魂，你可知道？”

    “我只求来世莫再见到你，有你这样的人做我的母亲，是我的羞耻！”我看了一眼灵溪，将她的震惊收在眼底，慢慢闭上眼睛。

    接着，我的手腕被她拿起，一阵疼痛从手腕传来，又有一只冰冷的手与我搭在了一起，那是灵珑的手。灵溪在我们二人间开始念念有词，身子慢慢变得越来越冷，这一次，我是真的要离开了，冷漠……保重……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