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挑子进城给有钱人剃头去,不巧被他看到昏迷中的夏柳,连忙把他给搬回家中。摸摸他的额头,竟然滚烫,嘴里喃喃念叨了句:“真是可怜啊,这么年轻做了乞丐,身上的衣服这么寒酸,都快入秋了,夜里凉着呢,竟然在路上睡觉,不冻着才怪!”说着转身去锅灶里烧着姜汤。
夏柳躺在床上,异常的舒服,在梦里仿佛回到了家中,蓉娘正为她熬着橘粥,还一边朝他甜甜微笑。睡梦中的夏柳嘴角也露起了笑意
毛糙的房顶,上面染满了蜘蛛网,床边有扇小窗户,窗纸脱落下来,被风吹得剥离剥离直响。夏柳环顾了一周这破落的小屋,还以为自己真的回到当初的那间茅草屋了。不过再仔细瞧瞧,他发现身上的被子没家里的干净,屋里的橱柜却比家里那几个木头架子要大的多。尤其是那墙上,还挂着幅很奇怪的图,光头男人,不是和尚,因为头顶上没香疤。图前插着三支细香,像是在供奉。竟然还有人给秃头烧香,也算是稀奇了。
“这是哪儿?”夏柳看清了自己在一个陌生的小屋后,惊奇的问了句。
没人回答,因为剃头匠出门给人剃头去了,这可是他赖以生活的工作,不工作,就没饭吃。
当然夏柳也没指望有人给他答案,掀起被子想起身,突然打了几个喷嚏,妈的,感冒了!抽了抽鼻子,低头看看自己身上,换了件打满补丁的衣服,不过倒还干净,洗得浆白。望望床上,还有两件,随手不客气的套在身上。使劲裹了裹,妈的,这里可没感冒葯,老子要是病倒了还得喝露瑶熬的葯汤。
想到露瑶,夏柳忽然想起她们都被关进牢里去了,猛的拍了下脑门,连忙奔出小屋。剃头匠的小屋在城门边,交通很方便,夏柳跑了半个小时就赶到那朱由检送的新宅院前。
那崭新的油漆大门贴着封条,本来是喜气洋洋的,现在没有一个人影,死寂。只有门前的两盏灯笼在风中乱飘。
虽然心里知道她们已经被捕,但夏柳面对眼前这一事实的时候,心还是仿佛被锤重重击了下,伫立在门前呆了很久。忽然掉头朝朱由检的信王府奔去。
看门人见鬼似的看着夏柳旋风一般跑进府里,还没开口,夏柳已经消失得无踪无影,揉了揉眼睛“这刚才是人还是鬼?”
“大哥!你你竟然没死?”朱由检看着他突然出现在眼前,惊异得张大了嘴巴,好半晌才回过神来,连忙把他拉进屋里,把门关上道:“大哥!你不是和杨大人一起赴刑场的吗?”
“兄弟,废话别说这么多了,露瑶她们是不是被抓进牢里了?”夏柳急喘着紧紧抓着他的手问道。
朱由检面显难色,叹道:“大哥,魏阉这次是破釜沉舟,要把东林党赶出朝廷。那杨涟是魏阉最痛恨的,你这次刚好触了霉头,魏阉这次是必杀之而后快的,我今天上午刚从宫里回来,你是以从犯的身份被斩首。昨天你刚被锦衣卫带走,东厂就派人把你那宅院封了,嫂夫人她们都被抓去了东厂。我正想办法营救。”
“这么说是真的了?”夏柳身体摇摇晃晃,脑袋一阵针刺的锥痛,强忍着道:“兄弟,你一定要替我想办法救他们!我们正要结婚呢,她们怎么能去做牢?还要被砍头?”
朱由检第一次见夏柳如此失神,连忙把他扶到椅子上道:“大哥!你放心,她们只是家眷,我求求皇兄,把她们放回来应该不难!问题是你怎么突然回来了?是不是越狱的?”
越狱?夏柳一阵苦笑,老子要是有越狱里那家伙的头脑,早就不会混成这样!把昨天的经历说了下,然后忿忿道:“我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他们竟然也判了老子的刑!妈的,这还有没法律了!操!“朱由检虽然不习惯骂出口,但也陪着他叹道:“如今世道就是如此,大哥性情粗爽,确实不适合在京城,等我把嫂夫人她们救出来,大哥还是回江南吧!京城现在危机四伏,眼见风雨将至,连我这个王爷都朝不保夕,更没有能力保护你们了!”
“什么朝夕的!老子还真不信了,兄弟,我的事你别操心,你负责把她们救出来,这是大哥求你的最后一件事!”
朱由检见夏柳坚决的脸色,失声道:“大哥!你不是去做傻事吧?”
“嘿嘿!兄弟,大哥虽然有时候头脑发热,喜欢做些没头脑的事,但这次绝对不会!我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你就当我消失了。把她们救出来之后,告诉她们我会回去见她们!派人送她们回江南。”
“那大哥你?”
“兄弟,她们的事情就拜托你了,至于我,自有安排,说不定哪一天我们还能再见面的。”说着,大步踏出门去,暗里狠狠挫了下牙齿,魏忠贤!老子跟你的仇算是结下了!舌尖似乎有一丝的腥味,夏柳露出有史以来第一次残忍的冷笑,随后,那抹冷笑掩在人皮面具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