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糯家境贫寒,小的时候妈妈很少替她买玩具,但越穷越讲究自尊,于是妈妈一直教导她不要乱收“不义之财”有次隔壁阿姨家的儿子去嘉年华玩,在游艺项目中砸到了个比她人还高的唐老鸭送她,她喜出望外,可不得不碍于不远处妈妈的警告眼神,只稍稍倚靠了一下唐老鸭,连手都没敢环上去。
此时此刻,她的感觉就是这样。
这个拥抱太突然,她一点儿心理准备都没有,甚至怀疑起它的真实性。
可确实样样都是货真价实的:岳芪洋、手术室绿色短袖、他胸口平稳的心跳、她背后温热的双手。
怔愣了片刻后,忽又生出了种失而复得的动容,便将自己绷着的神经放松,同时环住了他精壮的腰身。
时间一分一秒在流淌,他们仍保持着一个动作。
黎糯渐渐哭笑不得,听着耳畔他均匀的呼吸声,想:大哥,你不会是睡着了吧
伸出食指戳戳他的背脊:“说话。”
“哦。”他幡然醒悟般地答道。
很好,看来没睡着。
黎糯抬起头,见他居然蹙着眉,神色略显苦恼,然后像做了个重大决定似的抿了下唇。
“你知道的,我无论学什么都很快。”他说。
“哦”她莫名。
顿了顿,他接着说道:“包括谈恋爱。”
黎糯瞅着他一副正色庄容的模样,半天没反应过来。顿悟后不住捂嘴开始笑,实在忍不了“噗嗤”一声,又钻回他的怀里。
已经笑到崩溃的她嗔怪道:“你可以啊,要表白好好表,干嘛这么搞笑。还冷医生类,你就是个冷面谐星。”
岳芪洋如释重负地长出一口气,愈发用力地搂紧她。
打破如此温馨场景的,是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她挣脱出来,下意识飞快地坐到电脑前的椅子上,抽出一本患者病历,摆出半夜加班写首程的架势。
他回望了她一眼,便开了门。
门外站着一线值班的实习同学,焦急万分地汇报道:“岳老师,c3二病区x床便血,二班说您还在医院,所以想请您去看看。”
岳芪洋表情一凛,二话不说跟着值班医生出门。
随着“砰”的关门声,黎糯松了口气,看来她方才默念十遍“我是空气”的咒语暂时起效。
想起几分钟前的那幕,兀自傻呵呵笑了一会儿,然后勒令自己收心!工作工作!
马力全开码着病史,她感慨,怪不得大家都说外科大楼都快成肿瘤大楼了。自己收了十一个病人,各个是恶病。
胆囊癌、胆管癌、肝门部胆管癌、肝实质占位、后腹膜转移、胰头体病变、胰头十二指肠切除术、肝外胆管切除及相应肝叶切除与肝胆管空肠吻合术、左半肝切除术及右侧肝胆管空肠吻合术
雪白的病历本,上面满是一个个残酷的字眼。
她不禁忆起她的妈妈,和那段绝望的时光,反倒有一丝羡慕起他们来。好歹他们发现得不算晚,还有手术的机会,而她妈妈,只有活活等死一条路。
至今她闭上眼,妈妈临死前被病魔生生折磨的景象仍然十分清晰,那痛到麻木僵硬的脸庞和无力虚软的呻|吟声只怕会永远铭刻于心。
医患沟通讲求换位思考,的确只有自己成了病人家属,才能体会到就医的艰难和困苦,而这正是行医时所来不及考虑的东西。
岳芪洋回来时见她对着光标在发呆,走近一看,她写了一半的那份病史的主人被诊断为“肝门部胆管癌,胰头占位,阻塞性黄疸”而年龄,和她妈妈恰巧同岁。
黎糯感到有人轻抚了几下她的头,打乱了她的长发。
木木转身,见是他,忙问道:“便血的病人怎么样了?”
“虚惊。做了个肛|门镜检,内痔出血。”他答。
看她缓了神,他拖过二班值班室内唯一的一把椅子坐到她身边,嘱咐道:“要觉得累了,去下铺躺一会儿。”
她扫了一眼下铺:“那你怎么办?”
“还有上铺。”
外科值班室向来以凌乱不堪著称,无论是一班的,还是二班的,简直就是寝室清洁评比最佳的反面教材。
外三也未能幸免,哪怕这是他们肠外新挪没多久的地儿,却已沉淀了一股烟草味。一张上下铺,下铺尚且能入目,至于那上铺,就是个黑洞。那上面到底扔了些什么鬼东西,恐怕连扔的人也不清楚。
她随意放眼一望,瞧见不少速溶咖啡、红牛、力保健、泡面、薄荷糖、专业杂志、鬼画符的笔记本这些都还算正常,她还看到了乱七八糟一叠片子,从骨折到脑梗应有尽有,更有甚者,床上赫然躺着几张病人的死亡病例讨论
“你确定那上面能睡人?”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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