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他美滋滋地喝了几口小酒,在老婆的唠叨下,放弃开车,才倒了两趟公交车来上班,下了公交,还得步行上十多分钟。
正边走边唱美着呢,顾瘸子听到附近有人在说话。
这片地,原是附近村子的坟地,因为经济发展落后,多数人都出去打工陆陆续续在外生根发芽,人越来越少,坟地也荒芜,这才卖了一块给政府盖了安居楼的。因申家村人脾气古怪不爱与外人结交,附近的原住民除非年节,很少有人往这边来,是以从车站到安居楼的路上也清冷非常,鬼影子都轻易见不到,更别提人了。
坐了一个小时的公交车,顾瘸子的酒早醒得差不多了,这下他放慢脚步,循着声音走过去,越离得近,越觉得两个说话的男人中,一个声音他听着是极耳熟的。
想了半天,顾瘸子突然反应过来了,是他?
既听出来是谁,素日里自己也常常使唤他,忍不住跳起来骂道“好啊,你个老不死的东西,平常见你老实得三棍子打不出个屁来,以为你是个好鸟,还替你美言了好几次,没想到你跟到这来向个小瘪三告起状来了,我倒要看看,哪个敢管周哥的事?莫不是活得不耐烦了?你个老东西,赶紧给你爷爷我滚出来!”顾瘸子一边骂,一边就绕过眼前的土丘,凶神恶煞地挽起了袖子。
正跟人说话的老头哪承想躲到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跟人说两句话也能让这尊瘟神碰到——谁让他倒霉呢?平常都是开车上下班的人今天因为喝点酒才需要步行走过去,加上比原本交接班来得又早了一个小时,可不得被听个正着吗?
这老头,就是上次文沫来安居楼时,见过的那位买菜大爷,跟大爷并排站着的,是一位看起来很年轻,二十来岁的青年。顾瘸子积威日久,大爷早吓得面无人色,那名青年却是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顾瘸子轻蔑地瞟了一眼大爷,眼神凶狠,吓得大爷本就佝偻的身材更加渺小了,之后便把注意力放在那青年身上。只见青年表情娴淡,漫不经心地站在那里,正眼都不瞧他一下。顾瘸子混到现在的地位,多少年没被个后辈看不起了,心头的火噌一下蹿得老高,拍腿上前就是一脚。
这是顾瘸子当年的成名绝技,下腿又快又准,力气还大,几乎百发百中,无有失蹄,但却被那青年轻轻向右跨出半步让过了,连带着旁边的老头望向他的目光中都似乎有鄙视一闪而过。
酒精上头外加恼羞成怒,顾瘸子抽出腰里别的匕首,冲着青年就刺了过去。青年看见刺过来的尖刀,不慌不忙,伸手格挡,再侧过身子一记肘击,正打在顾瘸子腹部,疼得他忍不住弯了下腰。却说顾瘸子虽然横行霸道惯了,但多数时候都是憋着一口气逞强斗狠,乱打一气,并没有章法,这回碰上有些身手的人了,高下立判,两人走不过七八招,顾瘸子的刀就被打落在地,身上挨了几下子,停在当场,恶狠狠地看着那青年。
“忠阿伯,这个人,你看怎么处理?”青年好整以暇地问边上的老者。
老者眼中迸出浓浓的怨毒:“致伢子,替你信阿伯,柳阿婶还有另七八口亲眷,杀了他!”说到最后,老者已是咬牙切齿。
“哼,那倒要看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顾瘸子这次自怀里掏出一把仿五四式手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青年:“任你本事再大,还能快得过子弹去,你去死吧!”顾瘸子说完话,扣动扳机,子弹在一声枪响后呼啸着从枪膛里飞出,对着青年冲去。
青年与顾瘸子之间的距离不过两三米,这点子距离对于时速高达400米/秒的子弹来说,几乎可以忽略不计。青年也没想到顾瘸子还有这一手,一时没反应过来愣在当场。
老者此时就站在青年旁边,看到顾瘸子开枪的瞬间,想也不想飞身扑到青年身上,此时那枚子弹也正好钻进了老者后背之中。
青年此时回过神来,迅速将受伤的老者放平地上,捡起顾瘸子掉在地上那把刀,趁着他开完第一枪被震得手发麻还没缓过来开第二枪的时候,一个俯冲,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快速将他扎了个几个对穿,眼见着没气了,这才扔下刀,跑回老者身边。
那老者此时大口大口地吐着血,青年急得眼发红,刚掏出手机想要打120,就被老者使出全身力气一把按住:“致伢子,报报不得,那边的死人,你、你说、说不清,老、头子早、早活够了,你、你、你要报仇!”老者目眦欲裂,说完这句话之后,溘然长逝,只余下青年一个,守着老者的尸体,眼神渐渐阴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