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盈的死不是你的错,蒋海田,你没有必要再责怪自己了。”文沫像是说给他听,又像是自言自语,也不等他回答,自顾自地说下去:“我看过小盈的案子,也见到了小盈的父母。他们说,后悔在小盈去世后那么对你。他们想向你说声对不起。可是,蒋海田,你知道吗?人总是这样,会用最极端的方式去伤害最亲近的人,他们身体上心理上的痛只有通过这种方式才能转嫁到别人身上,因为小盈死了,你却还活着,倍受打击的二老最本能的反应就是见不得你过得比他们的孩子好,可是他们忘了,你那时也不过才是不满18岁的孩子。”
蒋海田呆呆地坐在地上,眼泪从他那双不算大,此时也没有恨意的眼睛中流出来:“他们真这样说?”
“我没必要骗你,只要你愿意,现在跟我出去。我会安排他们见你,你可以自己当面问清楚,听他们对你说声对不起。”蒋海田还愿意交流就说明他还有求生意志。文沫松了口气。
“我记得,那天我生着病。病好了之后小盈就不见了,我冲到龙叔家找她,被龙叔打出门来,龙婶更是哭得快要背过气去,却还是指着我的鼻子骂,她骂道:我怎么不去死,我到底爱不爱小盈。如果不是因为我没跟着小盈一起去,小盈怎么可能会出事。她还说,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我。我呆呆地在小盈家门前立了一天一夜,都没能再见到小盈。我妈看不过眼,跟他们大吵一架,后来还动了手,我被人打晕了。等我再次醒过来,龙叔一家已经搬走了。”
“之后我一直到处在找小盈。你知道的,我做快递员就是为了找她,我相信她一直生活在这座城市的某个地方,后来我终于找到她了,可惜她已经不认识我了。我拼命拼命想让她记起来以前的事。给她送花,给她买礼物,没想到她见到我时还是吓得大叫,我怕别人听见,只好掐晕她放到快递包装里,这才把她带回了自己家,没想到她醒过来后又哭又闹,我想让她熟悉熟悉我,强行跟她上了床,我记起了那条黑暗的小巷子,记起了小盈躺在那一动不动浑身青紫的样子,等我回过神来,才发现那个女人已经死了,她不是我的小盈。”
“你说,我是不是一直在做噩梦,我总梦到我找到小盈,然后带她回家,然后跟她一起很开心地生活,再然后我又见到她浑身青紫一丝不挂地躺在小巷里,为什么我会一直做这么可怕的梦?小盈到底在哪里?”说到最后,蒋海田语带哽咽,有些恳求地望着文沫,此时的他,更像十年前18岁的大男孩。
“小盈已经死了,十年前你生病那天她去参加同学聚会回来后就死了。蒋海田,闭上双眼,仔细回想,你记得的。”蒋海田顺从地闭上了眼,黑黑的小巷子里,一名身穿睡衣的男孩满脸泪水地向前奔跑,扒开人群,不管不顾地扑上去抱住自己最爱的女孩,撕心裂肺不似人类的惨叫声从他的嘴里发出
蒋海田手里的刀早已经掉在了地上,他紧闭双眼,无知无觉地抱着身边的梁可微,嘴里断断续续地传出些喃喃低语,文沫听不见他说什么,只上前两步,将刀踢得远远的,等待蒋海田从发生在十年前的梦魇中清醒过来。
二十分钟很快过去,熊春宁点了七名特警跟他上楼。
梁可微家所在的楼层静悄悄的,八名警察各自就位“一、二、三”防盗铁门被定向炸药炸开,八人一涌而入。
“不许动!举起手来!”蒋海田猛地惊醒的时候,双手早已戴上手铐。
自此,给r市带来腥风血雨的连环杀人案终于落网。
蒋海田被捕的第二天,文沫带着龙盈盈的父母来看守所看望他,时隔十年再相见,两位老人对蒋海田只剩下心疼,他们很后悔当初在女儿过世时如此粗暴对待这个可怜的孩子。
一个星期后,孙小唐与其男友葛某向警方投案自首,交代了他们两人串谋杀害周晓晚的犯罪事实。
死了的人,一了百了,成了永远的思念,而活着的人,背负所有罪孽,沉重永无止境,如影随形,一生一世。爱情从来应该给予人的是快乐,我们总是人为去赋予它更多的责任与义务。蒋海田的悲剧,在于他爱得太傻太痴。
不用诉离觞,痛饮从来别有肠,不论得到还是失去,明天都将要继续,也放爱一条生路,也是放自己一条生路。
离开r市那一天,崔志佳问文沫:“是不是每一个连环杀手的背后,都有一个或悲剧或惨剧的故事?”
“不,不是连环杀手有故事,每一个活生生的人背后都有故事,有喜剧有悲剧,却并不是每一个人都会走上杀人的道路。因为我们是人,有理智的人,我们能判断出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崔志佳不再说话,深深地看了一眼文沫的背影。
本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