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说少夫人得要好生静养,六根清静,如此才能真正安胎,至于万象楼有我在,蜜儿还能带着小少爷到毛大娘那儿串门子,少夫人尽管放心。”杏儿拧了湿手巾替她拭脸再擦手。“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少夫人得再吃胖点才成。”
“我知道。”
“那么,少夫人要是倦了就再睡一会儿,我把杯盘先端到厨房,待会就到万象楼去,侯爷估算待会就会过来了。”
“嗯。”其实就算她只有一个人也无妨,安胎而已,又不是生病。
杏儿才一开门,就见杨如琪站在门外,不禁愣了下。“琪小姐?”
“如琪?”杨如瑄侧眼望去,只见杨如琪神色不满地站在外头。
“还真是侯爷夫人呢,尊贵得很,想见你一面真不是普通的难。”杨如琪哼笑着,站在门外没有入内的打算。“不过是想说声恭喜,却被人当贼般的防,咱们还算是姐妹吗?”
杨如瑄听得一头雾水。“如琪,我不懂你的意思,先进来再说。”这段时日,她一直想找如琪,可明明是她老往府外跑,怎么说得像是谁在阻止她俩见面?
“不了,我可不敢冒犯。”杨如琪瞥了眼杏儿。“怎么,你家少夫人醒了,我可以进去叨扰吗?”
那话意,摆明了是杏儿三番两次阻挠,教杨如瑄不解极了。“杏儿,是你不让如琪和我见面?”可是杏儿明明知道如涵姐姐希望她能多加开导如琪的。
如涵姐姐对了,那位三公子,就是如涵姐姐出阁那时,和勤哥哥走在一块的男子!
“奴婢”杏儿咬着唇,思索对策。
“是我要杏儿这般做的。”
那低醇的嗓音一起,杨如琪立即朝外欠了欠身,便悻幸然地离去。
“你先退下。”樊柏元走至门边,示意杏儿先走。
杏儿赶忙欠了欠身离开。
“到底是怎么回事?”杨如瑄急声问。
樊柏元微摆手,让默言在外头候着,徐步走到床边坐下。“没什么,只是不想让些闲杂人等打扰你静养。”
“如琪不是闲杂人等,她是我妹妹。”
“如果她是你妹妹,她就不该处心积虑地伤害你。”樊柏元探手欲拢她的发,却被她硬生生拍开,教他神色一凛。“你不信我?”
“她是我的妹妹,再狠都不会那样待我!你和樊柏文之间的事,不应该牵址到如琪身上。”
“你以为我是无故迁怒?”樊柏元哼笑了声。“如瑄,你恐怕没搞清楚这樊府的状况,当年樊柏文都能够伙同二娘毒害我,难道我和樊柏文就不是亲兄弟?”
杨如瑄闻言不禁语塞,半晌才道:“好,你说如琪要害我,那你说,她到底是怎么害我的?”
“就在她捎讯要你去见她时,她跑到梅贞院找你,她的神色闪烁,如识途老马地去到那偏房之处,要说她不是事先和樊柏文串通好的,谁信?”他不提,是不希望她因此难受,但不代表他会让人再有机会伤她。
“也许只是误会。”杨如瑄不愿细想。
她没有怀疑,那是因为如琪是她的妹妹,她不愿意将她想得如此恶劣。
“当我佯装看不见时,那些人就会在我面前显露破绽我没有骗你。”见她小脸瞬间苍白,他忖了下再道:“你有孕的事,府里的人都已经知道,我怎么知道他们会不会伤害你肚子里的孩子?我当然必须防备,不能再让他们有任何下手的机会!”
杨如瑄身子顿了下,感觉腹间一阵剧烈的痛楚,冷汗瞬间布满她的额。
“如瑄?”樊柏元见状,将她轻搂入怀,却发觉她浑身冰冷得吓人,忙道:“默言,把大夫找来,快!”
肚子剧烈痛缩着,像是肚子里的孩子拒绝来到这可怕的人间,她不断地急喘,想要保住孩子,意识却愈加模糊。
黑暗之中,她仿佛瞧见了当年的自己,看见自己为讨樊柏文欢心,乖巧地捧着饭菜踏进梅贞院,眼睁睁地看着侯爷吃下了毒倒下,才惊觉自己犯了错,一回头,又发现那人不是自己,而是如琪,吓得她不断地惊呼。不!她明明是想赎罪的,为什么当初的她却变成了现在的如琪?
不该是这样的,她努力弥补,但是却像是逃不开宿命,甚至替换了刽子手,而那刽子手如今变成了如琪该怎么办?
她要护的到底是谁?
毫无疑问的,她用命相护的必定是侯爷,绝不能让侯爷再因她受到半点伤害,但如琪呢?
如琪何其无辜,她该怎么做?
怎么做
樊柏元坐在床畔,听着她破碎的梦呓,面色无波,胸口却是剧烈起伏着。
他不敢相信,她竟是和自己一样是重生再来过的?!想起致尧曾提过她以囤粮方式算计李姨娘,他还纳闷她怎会知道物价会上涨,如今总算真相大白了。
为什么?老天为什么如此安排?用意何在?
魅阵直瞅着她因痛苦而惨白的小脸,嘴里呢喃着破碎字句全都是数不清的抱歉,所以打从一开始,她对自己怜惜至极,原来是为了弥补他,嫁给他,只是为了赎罪?
不是爱?只是赎罪?
他分不清究竟是她的温柔里没有爱,还是她亦是重生较让他震惊,只知道,将来一家四口的美景,在这瞬间,破灭了。
不是爱,只是赎罪原来,她并不爱他。
可是他
杨如瑄幽然转醒时,外头的天色是亮着的,床边不见杏儿,反倒是在桌边找到了樊柏元的身影。
“侯爷?”
身影顿了下,他徐徐回头,顺手端起桌上的茶水。“要不要喝点水?”
“好。”
樊柏元扶着她坐起身,轻柔地喂着她喝茶润喉。
喝了几口茶,缓了喉间干涩,她虚软地欲倚在他怀里,却见他略略避开身子,不禁疑惑地抬眼望去。“侯爷,你怎么了?”
他的脸色冷郁,像是为什么愁烦着。
“没事,你躺着歇息吧。”他淡道。
“难道是我肚子里的孩子——”
“没事。”他急声道。“大夫看诊过了,说你得要好生静养,情绪少有波动。”
“喔,”她安心地松了口气,再问:“那侯爷是为何事烦心?”
他微怔了下,撇唇哼笑着。“什么事都躲不过你的眼呢。”
“因为我一直看着侯爷。”
“你又是为何一直”他顿住,换了话题“只是有件事心烦罢了,没事。”杨如瑄敏感地察觉他的态度有异,心想兴许是先前交谈不快,惹他心烦。“侯爷,往后你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吧,我没有二话。”至于如琪的事,她会另找机会和她谈谈,不管结果如何,她都不想让自己遗憾。
樊柏元微扬起眉。“你能这么想是好,我只是想保住你和孩子而已。而眼前教我烦的是——我在想,有些事要不要跟你说清楚。”
“什么事?”她心头一颤,隐隐感觉不安。
“没事,只是有件事需要你帮忙,但要你帮忙,我必须先把前因后果说清楚。”在她昏睡的这段时间,他不断地推敲该不该将她拉进这麻烦里,他不甚愿意,可是眼前的状况却由不得他。
杨如瑄直睇着他,听他道出从他负伤回京之后,他是如何策划和三皇子皇甫泱连系上,甚至就连杨致尧亦是皇甫泱身边的暗桩等等事情。
“如今,因为六皇子一派察觉到三皇子正广纳势力,适巧每年必遭水患的昆阳城再逢难,所以便设计三皇子前往治水,可那昆阳城的水患是城北的萨拉山融雪造成的,那山形峥嵘,路况不明,想上山简直比登天还难,巧的是,宫中的广舆图,莫名地被火烧了一册,那一册适巧就是描绘昆阳城的那一册。”
杨如瑄听得一愣一愣,没想到三公子就是三皇子,但她最在意的是——“侯爷,你真的非要支持三皇子?”
樊柏元垂敛长睫。“是。”
“可是,咱们之前上街时就曾听闻过,六皇子的势力遍布朝中,如此的话,三皇子又怎么可能力挽狂澜?万一一个不小心,被人发现你是三皇子的谋士,他日三皇子要是垮台,你——”
“你怕了?”他淡问着。
杨如瑄愣愣地望着他。“侯爷,你可知道先前杨家大房就是支持了大皇子,岂料大皇子咒杀二皇子一事被揭发,杨家大房落得满门抄斩的命运咱们死了就罢,可是允熙和还未出世的孩子怎能因此来不及长大?”
樊柏元掀唇笑了笑。“那就让三皇子坐上龙椅,不就什么事都没了?”
“可是六皇子——”
“万象楼对面的绝品楼,是我要你尧哥哥开设的,为的就是打探朝中的小道消息,而跑堂的全是年轻貌美的姑娘,就是看准她们他日也许会成为重臣的妾,便可从中得知消息。”他顿了顿道:“如瑄,我不打没把握的仗,我既要上战场,就是全盘摸透,非赢不可。”
杨如瑄紧皱着眉,不是不信他的能耐,而是兹事体大,她就怕牵连爹娘。
“我已经没有退路了,那日你在万象楼遇到樊柏文,跟在他身旁的人就是六皇子,樊柏文会牵上六皇子,为的又是什么?等到他日六皇子登基时,他能求得一官半职,扬眉吐气,那时,你想他会如何对付我?而在那之前,如果六皇子要他表明忠心,要他毒杀我呢?”
杨如瑄狠抽气,仿佛眼前已出现那一幕。当初樊柏文诱骗她毒杀了他难道是和六皇子牵上线?
“当然,如果你怕——”
“我怕,是因为我怕牵累他人,我怕失去你但如果有人要伤害你,哪怕是要我泯灭人性,我也会将之除去!”
樊柏元怔住,没料到她竟会如此表白她为了赎罪,真可以做到这个地步?但无妨,赎罪也好,弥补也罢,能留住她,他都好!
“侯爷刚才说那广舆图,我想侯爷是要我找勤哥哥帮忙吧。”勤哥哥嗜书成痴,又有过目不忘的好记性,而勤哥哥夸口过龙图阁里的书他都看尽了,既是如此,就算广舆图被烧,勤哥哥应该还记得大概。
“正是。”他喜欢她的聪颖,只要他提个头,她立即就能意会。
喜欢,不,不只是喜欢,他已是爱之入骨,所以就算她不爱他他可以等。
“明日咱们就回杨府,就说暂回杨府安胎。”
杨如瑄不知他的心思,一心只想着如何扞卫他,只想着绝不让悲剧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