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一出,全场皆愕,就连杨如瑄也不敢置信地望着他。
其实,这事由他提起的确较妥当,但她还没胆子大到要他去做这件事,然而他却把一切都打点好,就连这事也亲口提,就怕公爹对她印象不好这人,真是心细如发,性子冷了些,偏宠人的手法也很特别。
“这”樊老爷不解地望着他。
怎么看都觉得他们一家三口和乐融融,提出这要求,对媳妇也太不公平了,毕竟允熙是通房所出,庶子就是庶子,除非嫡妻未出
“爹,媳妇也觉得侯爷这决定极好。”杨如瑄忙道。“就算日后媳妇有出,也得照谱排在允熙后头。”
樊老爷尚未开口,柯氏已快一步抢白问:“你该不会是孵不出蛋吧?嫁进樊府都好几个月了,肚皮却一点消息”
“你给我住口!”樊老爷沉声打断她未竟的话。
柯氏愣了下,才思及自己口快,犯了大忌,只因卢氏也未出,才收了原为庶子的樊老爷为子
卢氏神色未变,浅啜着温茶不语。
“但不管怎样,庶子就是庶子,媳妇又不是生不出来,现在就讨论让那孩子成为嫡子也未免太早,依我看,先叫下人把那孩子带回房去吧,一个庶子凭什么坐在这桌边一道用膳。”柯氏抿了抿嘴,不死心地道。
原因无他,樊家二房这头还没有半个子嗣,要是先让大房有了子嗣,他日樊老爷仙归时,这身后的财产岂不是都给大房拿走了?
“你!”樊老爷气得吹胡子瞪眼。
只见杨如瑄不疾不徐地启口“娘,这怎么成呢?难道庶子就不是樊家子孙?也是呢,要不像小叔这样房里如此多人,将来想必会有一群庶子要和嫡子争家产。”她一脸为难地遮掩话中嘲讽。
樊柏文眯眼望去,本来是有点恼的,但一对上她那俏脸蛋,心都快开花了,哪儿还有气?
柯氏瞬间气白了脸,正要反唇相讥,却听樊老爷怒声喝斥“这顿饭还要不要吃?”她立刻收了口,把怒气往肚里吞。
“爹,是媳妇逾矩了。”杨如瑄愧疚道。“但媳妇认为嫡子和庶子都是自个儿的孩子,没必要分彼此。”
樊老爷脸色冷凝,大厅氛围瞬间冷到极点,杨如瑄不禁暗恼自己竟逞一时之快,弄拧了气氛。
就在众人不语时,突地一道娇软的嗓音用很撒娇的语气问:“爷爷,祖奶奶,允熙饿了,可以吃了吗?”
樊老爷望向他,冷脸瞬间融化为笑脸。“允熙饿了吗?要不要过来爷爷这儿,陪爷爷一起吃?”
“好!”樊允熙立刻投向樊老爷的怀抱,指着桌面。“爷爷,允熙想吃那个,还有那个,还有还有”
“好好好,还不赶紧替小少爷布菜。”樊老爷忙要下人布菜。
一句小少爷,胜负立现,等同樊老爷认同了樊允熙成为大房嫡子,柯氏登时沉着脸,一顿饭食不下咽。
反倒是杨如瑄乐得整晚不停替卢氏布菜,一方面又将樊柏元照料得无微不至,让樊老爷看在眼里,满是欣慰。
以往他将成功、利益摆在前头,眼中只看得见权势,因此一度将眼盲的儿子视为无用的弃子,然而今日这顿团圆饭却令他蓦然省悟,惊觉自己失去了什么。他老了,在一家天伦和乐前,饶是滔天的权力也变得不值一提。
回梅贞院的路上,杨如瑄不住地问着“侯爷事先准备了这些,怎么都没跟我说?那只砚宝肯定花了不少钱,对不?”
“还好,我跟你尧哥哥说了,他要是不算我便宜些,我就要欺负他妹子。”他说得煞有其事,动手挪着樊允熙的头,让他可以舒服地贴靠睡在他的肩头上,再轻柔地握住她的手。
“我可不记得我曾被侯爷欺负过。”她笑得淘气。
“择日不如撞日,你意下如何?”他调笑道。
杨如瑄愣了下,一时间消化不了他的话,直到意会他话中的轻佻,小脸红烫烫的,竟找不出话回答。
其实,她知道他是想碰自己的,只是这段时日一直有允熙横亘在中间,所以尽管夜夜同寝,偶有亲吻,却未曾再进一步。
她并不喜欢这事,但是与他,她是愿意的。
因为,他是她认定的夫君,准备服侍一辈子的夫君。
“嗯?”
温热的气息喷在耳边,她羞涩地避开,支吾其词“这事、这事不用问我。”
“那得要问谁?”
“你!”她羞恼成怒,抬眼瞪去。“侯爷,你可知道你现在的行径,简直像个调戏姑娘的无赖。”
“我调戏自个儿的妻子也不成?”
“咦?”呃,好像也没有不成,可是谁会特地调戏自个儿的妻子?
“嗯?”
望着他斜勾的唇噙着几分邪气笑意,她心颤又羞涩。想当初,面对樊柏文时,她也不曾有过这种心情,想想也是,那时对待樊柏文,不过是她想要攀住一份荣华富贵,和眼前想要与他相伴一世的心情截然不同。
因为这个人是真心疼惜自己的,他是在乎自己的。
“侯爷。”她低声唤着。
“嗯?”
“往后就算你再纳了妾,妾室所生的孩子也同样比照允熙,好不?”
樊柏元闻言,眉头微蹙着。“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不解他的情绪一下变化。“我只是说他日侯爷纳妾”
“我不会纳妾,就连通房都不会有!”他恼声道,怀里的樊允熙像是吓了一跳,身子颤了下,惊恐地张开双眼。
杨如瑄赶忙哄着樊允熙,不过一下子,他又闭上眼,偎进樊柏元怀里。
樊柏元恼火地瞪着她。“我如果要通房要小妾,在你过门的时候你就会瞧见,犯不着在你过门之后再纳,如果不是你,我根本没打算要娶妻!”
杨如瑄怔怔地望着他。“喔。”
如果不是她,他没打算娶妻这意味着,他喜欢她吗?
其实她知道侯爷待她极好,但她无法确定这是不是一份感情,就像她爹那般待着她的娘,可如今瞬间,她心头酸得发麻,像有小蚁咬嘱着,不痛却酸软得教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樊柏元意识到自己像是变相表白,甚至听见默言在身后憋笑的声音,顿时感到羞恼万分,可偏偏他现在是“瞎子”没人牵引,他哪儿也去不了,再者,他也不想放开她的手。
尽管雪已停,但气温还是偏低,他只想暖着她。
他知道自己待她近乎宠溺,忍不住想完成她的心愿,但他却是直到现在才发觉,之所以宠溺,是因为——爱恋。
如果不是爱恋,他不会爱着她所爱的一切,包括他怀中的孩子。
尽管允熙的外貌可以证明是他的儿子,但是却无法磨灭允熙的母亲曾经背叛他的事实,如果不是如瑄要强留允熙,哪怕明知他是自己的亲儿,他也不会睬他的,更遑论让他成为嫡子。
“侯爷,我现在才明白你待我有多好。”她羞涩低声道。
“你早该知道。”
“嗯。”“你在笑什么?”他眯眼问。
“没,只是允熙的口水沾湿了你的襟口。”她噙笑抽出手绢,擦拭着孩子的唇角和他的襟口。
“早知道就把他丢给爹。”
“可是刚刚允熙赖在你怀里,硬要你抱,你不也开心着?”
樊柏元抿唇不语。
这小子向来不会缠他,见他就像是见鬼,躲他都来不及,谁知道今晚也不知道吃到什么脏东西,突然转性。
但,也是今儿个一抱进怀,才知道娃儿的体温极暖,身子也软软的像棉花似的。
“多亏有允熙,才能让今晚气氛热闹些。”杨如瑄牵着他,小心着脚下,回程的路上要比去时来得久。
“要不,你以为我要他做那些小动作是为了什么?但也是你教得好,把重点教给他,才能教他这般讨喜。”他无声催促着,跨出去的脚步比她大得多。
杨如瑄意识到他的催促,只得加紧脚步,可是愈是靠近梅贞院,她的心就跳得更快。原本是抱着赎罪的心情而来,从没想过有天他们可以心属彼此,而她可以找到一个像爹那样的夫君,善待自己。
回到梅贞院,樊柏元将樊允熙交给默言,随即和杨如瑄进了鹿鸣阁的寝房。
房内静谧无声,连烛火都没点上,依稀可听见樊柏元褪衣的窸窣声响,她心跳得像要冲出喉口了,不得不说点话缓和紧张。
“侯爷,说来咱们真有默契,我要允熙说祝寿词,你又备了贺礼,瞧爹一整晚都笑得阖不拢嘴呢。”说来,是他为了她做全了准备。
“是咱们夫妻心有灵犀一点通。”
他喃着,从身后环抱住她,她可以嗅闻到他的气息中有股淡淡的醇酒香。
酒香迷人,而他的怀抱温热得教她浑身不住地颤抖,感觉他轻轻地扳过她的身子,
黑暗中,他那双黑曜般的眸如星子般闪烁着,充满欲念。
他的唇轻轻地覆上,温柔如绵密细雨,细细摩挲着,再张口轻含着她的唇瓣,撬开她的口。
唇舌厮缠着,她浑身发软,身上的斗篷突地掉落在地,就连比甲也不知何时被他褪去,她的呼吸渐乱,头发晕着,再也站不住,他却突地一把将她打横抱起,下一刻她已躺在床上,重而温热的身躯贴覆着她,她感觉到他的勃热就抵在她的腿边,她浑身不住地颤着。
既羞涩又紧张,因为这迟来的洞房花烛夜。
但迟来的好,能在得知彼此心意后交融,才是对真夫妻随着他的轻抚,她不自觉地发出娇吟,他拉开她襦衫上的系绳,突地——
“爹爹!”
一声凄厉的喊声,两人同时瞪大眼,气息紊乱地对视着,直到另一声泣声响起——
“娘、爹爹开门,不要关门”
“小祖宗,别喊了,叔叔当马给你骑好不好?”默言使尽全力地哄着。
“我不要马,我要娘和爹爹”蓦地,一阵震天价响的哭嚎爆开。
樊柏元攒紧浓眉,起身快步去开门,话都还没说出口,哭成泪人儿的樊允熙已经抱住他的腿,抬起涕泗纵横的小脸,可怜兮兮地央求着。
“爹爹抱抱”
樊柏元满腔怒火被他的泪水浇熄了大半,再见他伸出短短的手臂撒娇,几次张口终究无言,最后一把将他抱起,恶狠狠地道:“下不为例!”
“爹爹”他哪知道什么叫做下不为例?小手臂环抱爹爹的颈项拚命撒娇。杨如瑄原本满脸羞赧,不知该躲到哪去,然一见到连他也败倒在樊允熙的撒娇下,忍不住娇笑出声。
终究是父子,是不?